“怎么可能?”林主任不耐地抬起眼皮,这使得他的额头有两条很深的抬头纹,“温工跟小李还是合作关系,怎么可能杀他?”
说着林主任拍了下大腿说道:“倒是你,你丈夫失踪,你表现得也太平静了,完全没有一点着急或者焦虑,而且自始自终,你就没有来单位找过他!”
李妈妈怔了怔,又冷笑道:“他这么大个人,难道只要单位不要家?”
嗲能长叹口气道:“李妈妈,杀人的感觉很好吗?您这二十多年,天天噩梦就没个尽头,您是在享受呢,还是在惩罚自己?”
嗲能的话,将屋内所有人怀疑的目光变成了愕然,其实刚开始嗲能那样问的时候,我想大家应该都有疑问:嗲能是不是认定李守途是李妈妈杀的?
李妈妈的脸由于激动,五官移位,变得更加狰狞,尖利着吼叫出声:“我是嫁给他了,可他的心在哪?在佩芹那个小表子身上,我看着就觉得恶心!还有,稍微有点时间就来加班干活干活干活!他心里没我,我要这种男人干什么?偏偏他还不同意离婚!不杀了他,我怎么活?”
“妈--”李超东的脸上满是泪痕,他抱着头缓缓蹲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在我面前哭得泣不成声,让人很憋闷,我深呼吸试图放松神经,但还是很难,这里的气氛实在压抑极了,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
嗲能又叹口气道:“其实李守途对你没有二心,他对家庭是忠贞的,他小时候有个妹妹,到十二岁的时候,暑假游泳被淹死了,对邬妈妈好,大概是因为邬妈妈笑起来,很象他的妹妹。”
说完,嗲能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黑白相片递给李妈妈,“其实是下雨的时候,李守途被车撞了,但他并没有死,你却因为想跟他谈离婚而专程去他单位找他,碰巧见到他被撞得昏迷,于是你狠心地将他拖到正在施工的地下通道现场,将他的尸体推进尚未施工完毕的水泥管柱,由于你……”
“够了!别再说了!”李妈妈半低着头,几绺头发从前额垂下来,而她的眼睛,就从这头发间直勾勾地、恶狠狠并带有诅咒恶意地射向嗲能。
嗲能却不在意地笑笑,从口袋中取出半截蜡烛,又摸出一个打火机点,“赵伯伯,麻烦您将灯关掉!”
啪!
屋内马上暗下来,嗲能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两块长长的木条,有节奏的梆梆敲击着,还快速地念着咒语,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我们听得清清楚楚,我看到血人的影子淡淡飘在半空,但随着嗲能敲击声的延续,影子慢慢变深。
“啊--”一声毛骨悚然的凄厉尖叫,李妈妈抱着头往儿子怀里缩,“你爸来了,他来找我索命了,他来了,他要来杀我了,啊--”
血人一点也不可怕,但李妈妈的叫声实在是太可怕。
敲击声停下了,血人缓缓飘向前,他凑上前去看那缩成一团的李母,李妈妈正时候正好从李超东怀中抬起头,于是,正好跟血人那紫黑色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李妈妈嘴巴动了动,眼睛朝上一翻,就瘫软下来,“妈!妈!”
李超东惊慌失措地摇晃着李妈妈的身体。
“她没死!”嗲能淡淡地说道,“她是被自己的心魔给吓晕了。”
“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我的妻子,但她怎么变得这么丑?”血人有点呆愣的声音传入耳朵,只见血人缓缓转过身子,目光落在了林主任和赵伯伯的身上:“林主任、赵工?”
“小李……”林主任的声音微微发颤,大概是又激动又有点害怕。
“李工!”赵伯伯也低低喊出了声,象是叹息一般。
“你们怎么老了这么多?”血人的话,让在座的几个人都不禁唏嘘,二十多年过去,完完全全改变了人们的思想,还有价值观,但年轻时的影像,却深入记忆,怎么也丢不开了。
“对不起,小李,如果我不把你介绍给温工,可能你也不会死!”林主任哽咽地说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赵伯伯也说道:“我那时候,一门心思就知道完成工作完成工作,也没有好好过问一下你的事儿,我太粗心了,当了一辈子的工作狂。”
“我很好,那些事,跟你们都没关系,我只是有点遗憾,我跟你们共事的时间太短了,非常可惜!”血人没有表情,但我能从他的话语间感应到他的遗憾。
“你都想起来了吧?”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能记起这些事情,那么谁害的他,就一清二楚了!
血人朝我点点头,李超东怀中的李妈妈慢慢苏醒,血人飘到她的跟前说道:“小惠,我是个很失败的丈夫,不够疼爱你,还让你有这么不堪的误会,以后,你好好找个人过吧,下辈子,不要再嫁给我了!”
血人环顾了一周,他的目光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下,象要把我们每个人都记在心里,血人的影象最终慢慢淡去,我分明感到他眼中有解脱的惬意。
“哇!”李妈妈放声大哭,邬妈妈,也就是之前被称作佩芹的女人蹲下身子道:“小姨,您很爱姨父,所以才有这么强烈的恨,对吧?其实姨父也非常爱你,可没想到,两个相爱的人,居然是这样的收场!”
邬妈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姨父走了这么多年,您一直没有再嫁人,一个人把东东抚养成人,姨父心里,是宽慰的。”
李妈妈木然看看她,站起身,两腿僵硬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嗲能啪地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我们发现门外站满了人!
林主任,不不不,应该说是林记威严地喝道:“看什么看,都特么干活去!”
围观群众立即四散逃开。
“哎哟!今天够累的!”我洗完澡,趴在床上,阿朗则用纸胶带将水彩纸固定在画板上,用水涂出一个大致的图形,没上色,我啥也看不出来。
紧接着,他调了些水彩,“阿朗哥,你用的水彩哪儿买的?”
“弘啊!我喜欢英国的温莎牛顿,但温莎牛顿英国原产的只有12色,天津产地的,我总觉得还是有色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现在是德国史明克和英国的温莎牛顿混着用。”
阿朗哥说话间,将画笔蘸了色在纸上涂抹,任由它们在纸上冲撞渲染,一片湛蓝的天空下,茫茫雪原,远处有两三株光秃秃的树,“阿朗哥,你画的是冬天吗?”
“嗯!晴雪!”阿朗哥淡淡地说道,继续肆意在纸上挥洒着他的画笔。
“廷娃!”嗲能不耐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干嘛?”
“还不收拾?你还要不要回家?阿朗明天约了人去写生,你也写生?脑子秀逗号了吗?”
嗲能还是那个不讨喜的嗲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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