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漾都和八罗回去了,我好奇地问嗲能,八罗是什么意思,嗲能笑笑,八罗就是辣椒蒂,我嘴角一抽,八罗的家人真会起名啊!
等我洗漱出来,嗲能说道:“明天的车子我安排好了,先送蹬箩母子,再送我们,我们可能要在她们寨子借宿一个晚上。”
“啊?”我有点傻眼,“为什么啊,很远?”
“马车要三个小时呐!”嗲能提醒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们寨子会派两个人来接,到时我们就可以松泛些,不用拎太多东西。”
我的行李可不少,换洗衣服有点多,还有给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的礼物,还有阿樱的礼物,总是不能少的,这要拎进山里,再拎到中司寨,晕,是个大工程呢!
曲里拐弯的大工程,但是,摊上这事儿了,我能说什么呢?
嗲能忽然愣了一下说道:“好象……那四个人又出门了!”
我们俩趴到窗台上,刚好看到四个人钻进车子,发动,离开。
“他们会不会退房离开了?”我问嗲能,“我们要不要跟上?”
嗲能看我一眼,“你长翅膀了?”
他这么说,分明就是指没翅膀还想跟着四个轮子的事物较劲,很白痴。
我又被他说了!
“他们没有退房,不过我对他们四个有点不好的感觉。”
嗲能只是咬着嘴唇,脸上若有所思,但却没有把具体什么不好的感觉告诉我。
我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打个呵欠,三下两下吹干头发,不觉三七二十一,睡觉第一!
刚躺下,脑子里又浮现那个女的气色,嘴唇鲜红,还有阴腐的臭味,实际上,那个女的年纪也就30上下,并没有什么打扮不得体之处,身上也喷了昂贵的香水,但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腐臭,却是香水味盖不住的,关键是--我曾经在哪儿闻到过这种味道。
是哪里呢?
深市?应该不象,我的直觉反应,居然是这种气味好象是伴随着某种暴力血腥,想来想去的,眼前开始模糊,算了,睡吧,都快回家了……
回家!眼前闪过一抹异相,我呼地爬坐起来,这么大的动作,当然让嗲能看我的眼神泛着狐疑:“你不会一躺下就做恶梦了吧?”
我猛力摇头,“嗲能,我想起来了,那股臭味,是在老家,你陪着我去见我们霍家族长的那条弄堂里,有人用小刀戳了我一下,当时他的身上就有这种臭味,我确定,一模一样!”
嗲能的目光变得幽深,他用力抿了下嘴唇,“我知道了!我去跟八罗说一声!”
嗲能翻身下床出去了,不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回来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先别惊动那四个人,只要多份心思留意就好,八罗答应帮我们注意。”
“住酒店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明天就走了呢?”我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万一我们还没走,他们就走了呢?”
嗲能笑了,“肯定不会!他们吃饭的时候,那个你说的身上有臭味的女的不是自己讲的吗?已经付了一个星期的房费!”
被嗲能这么一说,我回想起来,那个女的好象就是这么说的,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早点睡吧!”嗲能笑道:“东、西丹还有我们岩罗的鬼师都去我们明天要去的地方了,估计明天有好吃的,转盘歌、拦路酒、红线蛋,你就等着吃吧。”
这样啊!我舒坦地伸直四肢,那明天我只要等着吃就行了。
第二天,嗲能不知道从哪儿叫来的车,我们来回搬了三次才把东西全部搬下来,嗲能让蹬箩阿妈带着小蹬箩坐在副驾位,我们则爬到后面,跟行李坐在一起。
要不说二线城市的路,真的是不好,到处都坑坑洼洼,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又不通高速,只有县道,路窄,车多,拖拉机也吭吭吭吭在车道上慢悠悠行驶着,时不时还有老农赶着马车和牛从县道经过。
这种情形,真是好久没见了。
走县道,多半是盘山公路,转来绕去,好在我不晕车,也不知道那娘俩怎么样。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已经有两辆马车停在那儿了,嗲能下车后把钱一付,赶马车的车把式各自带了人:“你们是中司的?我们接乍昆鬼师的儿子。”
嗲能从车内将晕得七晕八素的蹬箩阿妈扶下车,她一下车把孩子往嗲能怀中一塞,自己就跑到一边哇哇吐起来。
两个车把式都看得有点傻眼,嗲能让司机把后箱挡板放下,把行李一包包拿下来。
终于一切搞定,嗲能便提出他抱着婴儿,让蹬箩阿妈靠着行李休息会儿,我扶着蹬箩阿妈时,觉得她手都是冰凉的,那还是让她休息下比较好。
马车走的道,可不是什么柏油路,而是山中的那种便道,就象田埂铺得比较宽的那种,只够一辆马车前行。
吱吱呀呀走了两个多小时,我觉得屁股上的肉肉都被坐麻了,才看到远处有一大片房子,房子建在一片低洼处,象是在群山环抱中,最下面是一条清澈的河,所有的屋子,都建在河的正上方。
入寨有个大大的竹制牌坊,上面用汉字写着“树熄寨”,寨门口蹲着几个包苗帕的壮年男子,见马车过来,他们纷纷站起身迎上来,嗲能似乎与他们很熟悉,他们每个人都带了挑子,把蹬箩家的行李一包放一个筐,连我的行李都被他们挑上,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嗲能却拦住我说道:“不要阻止他们,他们是在欢迎你。”
他们几个一挑上,就开始唱歌,寨子里很快就来了一帮人,姑娘们都打扮得银光闪闪,头上的头饰,身上的项圈,总之,亮瞎了我的眼,我记得苗女的首饰一套下来有三四十斤,最轻的,也有十二斤,银鉓随着苗女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这堆人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色圆点衣服的人,端着牛角酒开始唱欢迎词,蹬箩阿妈只得上前,这唱词与普通的欢迎词很不一样,不是唱的远方的客人欢迎你到来,而是唱的花朵念着雪花的恩,叶儿记着树根的情,在外的游子回家要饮家乡的水,树熄人等着鬼师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