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家族的住宅位于泉州城内行春门附近。
薛氏住宅从外表看青砖黛瓦的与一般的住宅相比除了大之外别无两样,可置身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将赵忠信惊了个目瞪口呆的。
整个薛氏豪宅构筑的极为讲究,豪华气派,前后共有九进建筑,两百多处房间。其中首进为门楼厅,二进为照厅,三进为正厅,四进为内厅,五进为女厅,六进与七进为楼厅,楼室,两旁的厢廊,厢楼前后相接,形成了回字形的串楼。
从第一进到第四进,中间是硕大的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的两侧分布着小型花园,假山怪石,奇花异草,奇妙的构思,使整个院落焕发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景象。
富丽堂皇,极具奢华。
真他奶奶的,比老子的帅府都要奢华,都有气派的多,赵忠信浑然忘了帅府也不是他的,而是薛舟送的。
“节帅,里面请。”薛舟将赵忠信迎进府中后说道。
目前薛舟与赵忠信的关系有些尴尬,薛舟是赵忠信的手下官吏,可薛舟又将要成为赵忠信的泰山大人,可薛舟又不敢拿出泰山大人的架子,不拿出泰山大人的架子,薛舟又心有不甘,薛柔是薛舟唯一的女儿,过了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再没有机会了。
薛舟除了薛柔之外,还有两子,名叫薛兴宏、薛兴远,分别是十二岁和十岁。
其中薛柔是薛舟正妻所生,两子是小妾生的。
赵忠信因事务繁忙,因而一切从简,定亲之事免了许多步骤,此次仅三彪等人抬着些聘礼就算将此事定下来了,当然也有媒人、三书、六礼,一应俱全,只不过全部一次性完成。
订婚等一系列事情完成后,赵忠信被请进了内堂。
“他就是赵节帅啊?”
“嘻嘻,长得还挺好看呢。”
“只可惜啊,是个武人,要是读书人就好了,再来个进士出身就更妙了,这才配得上我们家的柔姐儿呢。”
“你懂什么?现在泉州早就变天了,你没看到那些军汉们目前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吗?他们可得意呢。”
“再得意也是武人,我才不喜欢呢。”
“要你喜欢,就算你喜欢别人,人家还不一定喜欢你啊。”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赵忠信走进内堂之时,一些薛府之中的小娘子们在侧堂之中纷纷打量着赵忠信,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
此时程朱理学刚刚起步,还未成为朝廷的理论,也未得到大规模的推行,饿死事小,失节为大,存天理,灭人欲的观点还未出现。
因此此时的女性还是较为放的开的,一些女人可以追寻自己的幸福,不过这些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去,去,都进去,成何体统。”薛明清呵斥道。
“让节帅见笑了,节帅请进。”薛明清转头对赵忠信笑道。
赵忠信摇摇头跟着薛明清进入了内堂,其后薛氏长辈们询问了赵忠信一些情况,无非就是赵忠信的家世等等,薛柔的娘亲甑夫人还特意问了赵忠信其他娘子的情况,用意很明显了,就是担心薛柔嫁过去之后是否会受到欺辱等等,毕竟薛柔不是赵忠信的原配,在世人的眼中就是小妾,而小妾的地位相对夫人来说是较为低下的,甚至有些夫人或正妻将小妾欺辱至死。
赵忠信对此表示完全理解,不过赵忠信也不想浪费口舌,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两句话,其一就是张倩等人乃是与自己共患难之人,心地善良,其二就是目前黑旗军的一切都是赵忠信说了算,包括府中。
赵忠信这么说,甑夫人才稍许放心,一个家其实与一国差不多,最关键的还是要看男主人,男主人强势,能够主宰一切,家中自然安定,男主人懦弱,家中必将会波澜不断。
甑夫人同时也对自己的女儿相貌、才学还是有信心的,不过下来之后一定好好教教她讨好男人的一些办法,甑夫人心中暗道。
“老爷,夫人,太爷爷请姑爷去一趟。”赵忠信与薛舟、甑夫人正在说话之时,一名婢女前来禀报道。
老祖宗找赵忠信何事?薛舟心中暗道,这种曾孙女的婚事一般最多由薛舟的爹爹等人出面即可,他们一般是不会出面的。
赵忠信也是满腹疑惑,太爷爷?薛柔的曾祖找自己何事?赵忠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赵忠信满以为事情很快就结束了,赵忠信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置,泉州军务、政务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亲自过问,剿灭海贼也已是箭在弦上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没料到还没完没了了?赵忠信心中暗暗恼怒,不过脸上并未表露出来,仍是随着下人来到了薛柔曾祖父薛东楼的住处。
“东床请坐,来人,奉茶。”薛东楼见赵忠信到来后微笑着道。
“你们先出去,我与东床有话要说。”薛东楼随后对薛舟等人说道。
薛柔的曾祖父从面相看,年龄约有七十来岁的样子,双颊已经有些老人斑了,不过并不是老态龙钟、步伐蹒跚老眼昏花的样子,相反精神还较为矍铄,鹤发童颜的,特别是看人的眼光,就似乎能将人一眼看穿似的。
老妖精,赵忠信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后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等着薛东楼发话。
“东床一定在想老朽为何找你前来罢?”薛东楼随后笑问道。
赵忠信点头道:“太爷爷招呼,必有要事,忠信洗耳恭听。”
薛东楼唤自己前来决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肯定有什么大事,这点赵忠信非常肯定。
薛东楼点点头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后指着方盒之中的两枚铜钱问道:“东城,此为何物?”
赵忠信闻言细细的拿起铜钱,细细的看了一边后诧异的问道:“此为建炎通宝啊,与其他的也无任何异常,怎么?难道其中有何玄机?”
两枚普普通通的建炎通宝,还用精致的小木盒装着,依赵忠信看来,这个精致的小木盒都比此两枚铜钱值钱。
薛东楼微笑道:“不错,此为建炎通宝,东床可知道一枚通宝有多重?这其中所含铜、锡、铅又各为多少?”
赵忠信摇了摇头,还是没太明白薛东楼的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通宝所含铜、锡、铅多少与赵忠信又有何关系?
“东床,这其中的学问可大了。”薛东楼见赵忠信一头雾水于是耐心的说道:“朝廷于绍兴八年借了我薛家二十万贯,至今未还,并且朝廷所借全部都是铜钱。”
“朝廷?朝廷还向你薛家借钱?并且全部都是铜钱?”赵忠信诧异的问道。
临安朝廷就算暂时没钱周转,向富商大户借钱,这完全有可能,不过可以用金、银、珠宝等稀有之物代替,为何用铜钱?二十万贯铜钱这得多麻烦啊,堆起来像座小山似的。
薛东楼闻言笑道:“没错,就是铜钱,至于原因,就是朝廷闹了钱荒,此钱荒并不是说朝廷缺钱,而是市面上闹了钱荒,尤其是东南沿海闹了钱荒,其中福建路闹得最厉害,而造成的后果就是物贵而钱少,市井萧条,百业不举。”
到了此时,赵忠信以后有些明白薛东楼的意思了。
目前市面之上主要货币就是铜钱,若铜钱供应不足,必然会造成货物卖不出去,而商家也只有采取降价的对策,长此以往,因物价连续下跌,必然就会给农户、手工作坊、商人等等带来直接的损失,甚至倒闭、破产,同时也会使商业萧条、经济萎缩,甚至会产生严重的经济危机。
黑旗军会不会?黑旗军所辖两广之地、福建路等地会不会出现这个情况?完全有可能,赵忠信不由得打个寒颤。
目前黑旗军新的律典之中鼓励经商,鼓励生产等等将会给广南路、福建路带来极大的商业繁荣,但黑旗军的货币供给主要是攻占广南路、福建路部分等许多州府府库之中的一些铜钱、金、银等物,其中金、银很少,几乎都是铜钱。
仅凭这些根本无法满足庞大的货币需求,再加上目前泉州、广州日益兴盛的海外贸易,这些就更加不够了,怪不得前段时间厉擎庆向赵忠信禀报,说是市舶司抽解之物不好处置出去,原来是钱荒闹得。
不是抽解之物不好,也不是价格贵,而是铜钱不够了。
不好,赵忠信此时也忽然醒悟过来,当时宋军反扑意图剿灭黑旗军,兵分三路,一路去昆仑关,这是想抄黑旗军的后路,将黑旗军一网打尽,这是不容质疑的宋军意图,另外一路,一路直取惠州,一路直取韶州。
当时赵忠信判断的是宋军攻打惠州、韶州两路的战略意图是两路夹击广州的黑旗军。
但目前看来赵忠信没有完全估计到宋军的战略意图,现在回想起来,宋军欲夹击广州黑旗军,完全可以一路从福建路出发,一路完全可以从荆湖南路南下,甚至静江府南下岂不是更好?
宋军攻打惠州、韶州除了有将黑旗军扼杀在广州的战略意图外,还隐藏个战略意图,那就是若战局不利,可以先拿下惠州、韶州,并死守惠州、韶州。
究其原因就是惠州有个阜民钱监,而韶州有永通钱监,梧州有永丰钱监,江南六大钱监有三个在广南路,而梧州永丰钱监距离南下宋军太远。
目前最关键的是此三处钱监根本没有引起赵忠信的重视,若宋军占领了惠州、韶州除了死死的卡在黑旗军进出广南路的咽喉之外,还卡住了赵忠信的经济命脉,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是韶州,赵忠信此时终于明白了韶州太关键了,必须重兵在此地驻防,以防宋军南下突袭。
目前赵忠信重兵布防在宜章、乐昌、南雄州一线,必须后撤,集中此处的全部兵马布防韶州,力保韶州不失。
“多谢太爷爷提醒,忠信还是年轻,少不更事,实在汗颜无比啊。”赵忠信站起身来重重的施礼道。
薛东楼捻须微笑,孺子可教也!薛东楼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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