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墉回到房间待到了黄昏时分,殷戎进来掌灯。
有意无意地说起了今天的事情,“殿下,要用晚膳吗?还是等陛下和世子殿下回来一起?”
“他们…去哪里了?”
人看似在借光读书,可一颗心早都飘远了。
殷戎跟着他家殿下多少年,一眼便看出了这人的内心纠结,循循又道:“殿下,从我跟着殿下起,就从未见过你对哪个姑娘那么上心。”
“陛下于殿下来说,本就不同。如今又为何因为这种事情心生嫌隙呢?”
心生嫌隙?怎么能叫心生嫌隙呢,明明不是。
殷戎见他失神,焦急地走过来,说了些不当说的话,“殿下既然喜欢陛下,就不应该伤了陛下的心。”
李墉缓缓抬头,“她不是普通的女子。今天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不止是我,还有世子殿下。”
“殿下,我知你从来寄心于瑞麟军,可若你抗旨不入后宫。难不成还能看着陛下和其他男子琴瑟和鸣吗?”
“有何不可。”
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声音。
这人极其没有礼貌地推开了门,一脚踏进他的院子时,李墉二话不说,拔出珺天剑,抵在他的脖颈处。
“你敢杀我吗?”
唐秉桓丝毫不怯,如今更是不怯。
他那一张脸上的得意,即便是殷戎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怒气道:“世子殿下,你擅闯我家殿下的房间,究竟想干什么?”
“还真不愧是此等低劣血统的人培养的手下。这般不懂规矩,恐怕也是随了主人。”
“你……”
李墉先开口,剑依然抵在他的脖子上,“殷戎,先退下。替我把门守好,我跟世子殿下,有话要谈。”
说完殷戎离开,关上了门。
房间里面的气氛剑拔弩张, 四目相对时,唐秉桓先挑衅,“动手啊。你要知道,这一刀下去,不仅不会要了我的命,还能继续让你跟陛下心生嫌隙。”
他以为自己的挑衅会被忍下去。
可是李墉看上去很失控,手一弯,一道血痕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下,唐秉桓被吓到了,“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连点血都害怕?那你要如何保护好陛下?”
李墉收起剑,重新坐回位置上。
懒得管别人如何处理伤口。对方倒是满脸势在必得的样子,也不着急,坐到了他的对面。
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开口却依然充满了鄙视,“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想把你也召进后宫。”
人抬眸睨了一眼,继续看书。
“不过你又是怎么想的,难道一个后宫不比瑞麟军重要。”唐秉桓自小在朝歌城这种天下太平的城里长大。
根本没有见过灾难和战争,又怎么会懂他的心。
李墉也从来不指望他能懂。却开口回应了一句,“不比。”
人自顾倒了一杯茶,看上去悠闲至极,哪有半点来挑衅的意思,喝了两口,又问,“所以你不想入后宫?”
话沉了下去,无人应答。
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流水潺潺的声音,可是刚才那种紧张的对峙气氛却并没有减弱半分。
唐秉桓身子往前,声音放低了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要独占陛下一人。可如今她并不是你能独占的了,我说的,对吗?”
李墉放下手里的书,径直看了过来。
他的眼底平静,倒是不像唐秉桓那样充满了探究和炫耀。
“刚才你侍卫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和陛下经历了那么多,我不信你对她无意。”
终于,李墉也拿起了手边的茶杯。
可是他的声音,就没有唐秉桓那么挑衅了。手指转动着茶杯,却不喝一口。眼睛看着茶汤,嘴角勾起了笑。
“世子听的没错。我也是正常男子,也会动心于别人。”
他倒是坦诚得很。
仰头望着不远处,有些感叹,“陛下绝世容颜,又聪慧过人。很难不喜欢。”
顿了顿,声音一沉,“可是,陛下又喜欢我吗?既然喜欢,却又要同时召你入宫。若是不喜欢,又何必如今这般。”
李墉像是想不透。
反倒是唐秉桓听不得他的这些伤春悲秋。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继续挑拨,“你若是不愿意,没人能逼你。但你心中是愿意的吧。只是不愿意我同你一起。”
唐秉桓的话不仅没有让他失措,反而惹得李墉笑了起来。
那笑声他从未见过,眼底无光,耸动着肩膀,看着很是恐怖。
“世子殿下从来最爱提的,就是我这忠亲王养子的身份。怎么如今却忘记了我是谁家的狗了?”
有人动作一怔,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李墉敢那么放肆开口了。
他平缓地出声,“义父当年是如何死的,满朝文武都知道。相信永乐郡王也告诉过你吧。”
“别说了,你是不是疯了?”
李墉的房间正对着陛下的房间。这隔墙有耳的,指不定就被有心人听见了。此时两个人又同在一处,难免被冠以同党之嫌疑。
可是对方很淡定地看了看他,“很慌啊?那是因为你也知道,陛下有多多疑,有多可怕。”
“你我愿不愿意,当真是没人能逼迫吗?你来我这里劝说并没有用,因为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李墉继续笑,更是无神地吓人,“而你觉得,她召我入后宫的目的,是什么?”
“召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爱慕,心悦,还是控制和威胁?”
唐秉桓已经不敢开口了,但对方的话越说越没有分寸。若当真有人,必是死路一条。
李墉却不管不顾还在继续,“我不愿意的原因远比你想得复杂。它不单是因为怕死,更是因为我不能。义父对我是养育之恩,我不能…”
“李墉。”
唐秉桓及时叫停了他。
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二话不说地冲出了房间。像是多待一刻,都害怕似的。
看着他逃一样的背影,李墉突然觉得这人似乎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