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睁开眼，打开维生舱出去，便看到陈良行正顶着两只熊猫眼，靠着椅子在睡觉。


    桌面上，球形机器人正在滚来滚去，白青按住它。


    低声问：“军方给了什么处罚？”


    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让黑魁安然无恙终身监禁，她觉得实在对不起wt-69星上因虫族而死的人，更对不起花英他们。


    “宿主已被特勤三队除名，灰铁星上的一切事情都被封存。以后不能用极光这个代号了奥。”


    小白依旧声音呆板，但却有股子迷之哄孩子的感觉。


    “宿主手术很成功，没有造成不可逆伤害，保持好心态，良好的作息会有助于伤口恢复。”


    白青无声翻了个白眼。


    她扯了扯身上的宽大衣服，光着脚跳上另一个椅子，盘腿坐在上面。转动着球形机器人，缓缓闭上眼。


    【疑管局已经控制方程和奇迹之始，宿主已被删除在特勤三队的身份。‘极光’被拟定判决终身监禁。老郑拿了纸质就职协议来，是疑管局的三十年】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肥硕的黑猫蹲坐在桌面上，幽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室内的另一个人。


    白青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轻轻敲动，发出毫无规律的声音。陷入思考。


    陈良行被吵醒，见白青醒来，咧嘴笑问：“现在算是活蹦乱跳了吗？”


    他还记得白青的话。


    “算。”白青点头，伸手戳了戳他眼下青黑，有些不解。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气人的功夫，实在厉害。陈良行被气笑了。


    他拉开她的手，狠狠道：“伏明铁说等你死了就收尸，想埋到哪？”


    白青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等我要死了，就让小白用无人飞船把送去恒星，还没到就能烟消云散。或许可以和恒星的光一起，走遍已知的宇宙。”


    这倒是个有趣，且唯心的想法。


    “伏明铁说你杀了黑魁，怎么杀的？”陈良行问，他实在不明白，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虫族里三进三出，都没什么损伤的人，偏偏这次把自己折腾了个半死。


    白青鼓着腮帮子，摸了摸肋骨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想到那时候被方程踩在脚下的陈亚斯，嘻嘻笑了。


    这一笑，扯动了伤口，她脸色霎时苍白。


    疼是真疼，比常人触觉高出二十倍，如果不是有精神力压制，她已经晕过去了。


    “他是自杀的。”白青面上依旧带着笑，声音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让人无法信服。


    陈良行才不信这种鬼话，他拿出一管改良抑制剂给她，开门走了出去。


    “跟上。”他说。


    改良抑制剂是口服的，白青叼在嘴里，收回盘坐着的腿，啪嗒啪嗒光着脚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外面是长长的走廊，地面和头顶天花板都是纯白色，走廊两侧是浅灰色金属板。走廊边上的门都关着，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空空荡荡，可以清晰听到脚步声的回音。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陈良行没忍住，回头看了这个在不久前违反联邦规则的人一眼。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袖长裤，那是研究所里给实验者所准备的。宽大且松散的衣物，套在白青身上，让她看起来像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裤子盖住脚踝和脚掌，只能看到脚尖拇指和走动间若隐若现地小珠子似地脚趾头。衣袖也长，勉强可以看到指尖。


    她抓着刚喝完的抑制剂袋子，新的抑制剂效果不错，她的脚步比平时轻快许多。


    不对……陈良行想到，她的脚步本来就很轻，此刻与其说是轻快，倒不如说是雀跃。是因为杀了星盗头子，黑魁而雀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