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陆，没有龙存在。


    如果有，那便是异数，是宝藏。


    龙的妙用有许多，肉喂灵兽，龙骨铸器物，脊骨做打神鞭，鳞片还能用来布置阵法，龙全身都是宝。


    九阙门的通识课上，千钧长老洋洋洒洒描述龙的作用，以及捕捉方式。


    下方的修士们尽管对这种没用的课程很不屑，表面上依旧认真做着笔记。


    “龙是这世上最记仇的生灵，一旦招惹，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否则它会一直报复，不死不休。”


    千钧长老神色严肃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这只手小拇指没了指尖。


    “这就是一条龙咬的。”


    下方修士目光诡异地看着千钧长老缺了一节指骨的手，很怀疑那不是被龙伤的，而是被狗咬的。“长老您这伤不是新有的吗？现在还有龙？”


    而且还是这样的小伤口？


    新入门不久的九阙修士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几个早入门的老油条质疑起来。


    千钧长老神色不愉，挥袖将说话人甩飞。


    “本长老闭关百年，百年前你还没入门，这是百年前的伤。”


    “哇——”九阙门人目光崇拜，这位长老可是门内唯一一个三百岁高龄，没飞升也没兵解的修士，从长老三岁入门起，就是门派吉祥物。


    “长老，你什么时候收徒啊，这次拜师大会，有您的名额吗？”不懂事的外门弟子扯着嗓子问。


    千钧长老将手揣进宽大衣袖中，神色傲慢道：“我千钧此生只收一个弟子，我的弟子必须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存在。”


    “奥——”九阙门人赏脸，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神色，看天色到饭点了，见千钧长老没有继续碎碎念下去的倾向，动作整齐地起身告退，九阙绝学流云步施展，刹那间广场上只剩下千钧长老一人。


    “一群没见识的小家伙，这世上可真有我说的那种人。百年过去，那条只知道吃的小龙，不知有没有化为人形。”


    千钧长老仰头望天，神色怀念。


    ·


    多年后，白青被反派系统强行冠上‘龙姝’这个名字，走出水域，跨入陆地。


    这片水域已经没有足够水生物可以吃了，想要吃饱，还是要探索陆地。


    她化为人形，抓着路边摘的野果，一边吃，一边跟着人流往前走。他们说是去求仙问道的，先去最近的九阙门试试运气。


    白青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解决掉突然冒出来要吃人的妖鸟后，那些人就离她远远的，不敢靠近，又不敢走远。


    “天生怪力，应该是个体修的好苗子。”


    “你看她那神色，杀个妖兽和杀鸡无异，这样心性，恐怕更适合作魔修。”


    “魔修？那可是群杀人不眨眼，没底线的家伙。”


    白青抱着用火烤得焦黑的妖鸟，一边吃一边走，浑然没将那些凡人的话放在心上。渐渐地，她周围的凡人越来越少，等到了传说中包吃包住的九阙门时，她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为了避开她，那些凡人决定去其他门派碰碰运气。反正他们没天赋，也进不了九阙。


    白青站在一棵树上，遥遥望着，写有‘九阙’二字的山门。


    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忽地，心口一痛，直接栽倒在地。


    “恭喜宿主，激发记忆，继承龙女的力量。”


    白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一条龙的记忆。一条爱上人族修士，最终被人剥皮抽筋，龙魂禁锢永世不得逃脱的龙女。


    强大的力量在周身游走，白青双手紧握，硬生生掰断了指骨。


    龙族与生俱来的修复能力，让她的手很快恢复如初，白青趴在地上，脑中闪过关于龙女记忆片段。


    龙女是龙族最后一条龙，因为喜欢九阙的一位太上长老，落得了个就连尸骨都被人当成炼器素材的下场。


    她被禁锢的龙魂有一丝逃脱，在天地灵气的作用下，凝聚成了一颗蛋。


    这颗蛋孵出了小青龙白青。


    “宿主在九阙门要用龙姝这个名字，龙女的力量过于强大，这具身体先天不足暂时承受不了这么强的力量，有可能会被力量反噬。请宿主努力修炼，远离病痛。”


    就知道反派系统是个坑！


    白青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站起来，原本一拳可打牛的身体，脆弱得几乎风一吹就要倒。


    捡了根树枝当拐杖，白青感受着这具身体由内到外的虚弱，只想把反派系统揪出来暴揍一顿。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她辛辛苦苦一百年，终于化为人形，本以为肉身强大，可以在陆地上抓小鸡吃。


    结果只一瞬间，就变成了个战斗力五的渣渣。


    龙女的力量过于强大，直接让她这个没成年的小青龙成了残废龙，维持人形都用尽全力。


    “宿主修炼努力修炼吧！九阙门有龙女留下的东西，有了它们修为就能一日千里啦！”


    说的简单，白青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往九阙门的反方向走去。前来九阙门考核试炼的凡人众多，她逆行离开的身影，引起了许多人瞩目。


    白青浑然未觉逆流而去，脚步虚浮，面色煞白，似乎每迈下一步，都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逆着人流，走了几十步，白青才得以斜斜的从人流中挣脱，成了落单的小鱼儿。


    她靠在路边巨石上，看着鱼贯而入的求仙者，觉得九阙的山门如同大开的巨口，将这些小虾米吞食干净。


    “求仙道，问长生有什么用？”


    声音太低，那些路过的求仙者没有听到她的话。就算是有人听到，也不会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拜山门、求仙缘、寻大道他们忙着呢。看得长远，不会在意路边一个人的呓语。


    站在路边的人，就站着吧。且看他们成就一番事业。


    “九阙……”白青咧了咧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


    像是长途跋涉后的释然一笑，又像是嘲讽。


    “这名字不太好——”


    白青说话时胸膛起伏，声音却始终不大。用尽全力，出声却像私语。


    “总拿别人的故事来让我做任务。”她说，“真是没意思。”


    休息片刻，她握紧手中树枝拐杖，一步三晃离开。


    山门前，九阙门人看着逆流行走的白青，表情有些怪异。


    “那个人怎么往回走，是病了？”


    “她不是来拜师的吗？”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茫然。


    “你们有人看到千钧长老说的人了吗？千钧长老又问了，说是卜卦算出他的弟子已经到山门外了。”


    守门的两个弟子摇头，“没看到特别胖的人，也没有身上很大海腥味的人。”


    千钧长老不知道那条龙化形后长什么样子，干脆就给了门内弟子一个大概范围。那样贪吃的龙，肯定会胖，天天吃那些鱼虾一定很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