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这是我徒弟，不是玩意儿。”郑北山不乐意，丢开扁担，抱起徒弟，连装满鲜竹沥的大竹筒也不要了，径直去找自家师父。正怕这个性格怪异的长老弄出什么幺蛾子。


    徒弟是他好不容易骗到手的，不可能拱手让人。


    “北山你可知她的来历？”


    千钧长老挥袖拦住郑北山去路，目光森然地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白青。


    郑北山以为这长老要和自己抢徒弟，抱紧徒儿快步要走。


    “不劳长老费心，这是北山路上捡到的，师父说了捡到的就是自己的。”


    郑北山自幼在九阙门长大，深得其师父教诲，师徒二人脾气秉性相仿，面对外人时都是一致对外，无原则护短的性子。


    千钧长老暗道这条小青龙找了不错的靠山，心中极为遗憾。


    “她用什么手段骗你?”


    龙族稀少，素来独行，小青龙这样被郑北山接近都没什么反应，实在是异常。千钧长老笃定，这小青龙有所图谋，才会和人族修士接近。


    他思前想后，不一会儿已经怀疑起小青龙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


    凭借天马行空脑补被九阙门众弟子敬而远之的千钧长老，并没有看到郑北山这个后背嫌弃鄙夷的目光，沉浸在自己如野马奔腾的思绪中。


    “郑北山要寻师父复命，先行退下。”


    郑北山抱紧新收的徒弟，脚下由凡间武学演化而来的流云步形如幻影，片刻便消失在九阙门冗长的台阶上。


    无视门内修士的颔首行礼，郑北山心无旁骛，脚下不停，很快就登上了九阙门最高峰。


    仔细看了眼山顶平台上膘肥体壮的仙鹤，他暗暗点头，这仙鹤用来给徒儿补身子不错。


    一身青布衣的守门小童看到他的目光，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开门请他进去。


    “郑师兄师父他刚出关，正在等您。这位……”守门小童是郑北山师父收的关门弟子。不过七岁年纪，因是弃婴的缘故，没有名姓，干脆就跟了郑北山这个大师兄的姓。


    郑西水。


    “这位就是师侄?”郑西水踮脚伸长脖子看大师兄怀抱里的人，只见那是个肤白肉嫩，面若桃色的半大小女孩。


    看着十来岁年纪，身量不矮。发色黑鸦，如缎长发躺在师兄臂弯里，发尾坠在半空随着山风微微摇曳。脸上没有其他女修那样点胭脂，额上素白一片。除了耳际点缀有两颗核桃大小的东珠，没有任何装饰。


    “倒是个好东西。”郑西水伸手摸了摸东珠，眼睛顿了亮了。“师兄从什么地方拐来的人？我也下山找个去。”


    “休要胡闹，带我徒儿去休息，之后在这里等我考核功课。”


    郑西水不情愿地从师兄手上接过人，目送对方离开，一双清明眸子仔细打量自己抱着的师侄。


    他年纪不大，力气不小。双手托着人，倒像是举着一团棉花。


    等看够了，郑西水见自家师父和师兄谈事的阵法已经开启，咧嘴顿时笑开了。


    “别装了，你哪里来的妖精，竟然敢骗我师兄。说不清楚，吃了你。”


    郑西水嘴里牙齿尖利，吐出的气息都带着铁锈味。


    白青在被摸头上东珠时就醒了，那对东珠乃是龙角所化，小青龙还年幼，龙角敏感，被人一碰就惊醒了。


    “我才不是妖精。”她睁开眼，挣扎着从郑西水手里挣脱。她是龙，苍茫大陆如今唯一的一条龙。


    头上有犄角，背后有尾巴的那种小青龙。


    勉强落地站稳，她打量郑西水，鼻子用力嗅了嗅，越发觉得铁锈味浓重。


    “你吃人？”


    “放屁！那是我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郑西水张大嘴，展示出伤痕累累的舌头。


    “我问你，你多大？”郑西水也不纠结白青的身份，比起身份问题，他更在意对方的年纪。作为一个年仅七岁的炼气期小修士，他觉得很不平衡。


    白青不记得自己的年龄，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大榕树底下辽阔无边的大片水域中生活，不知今夕何夕，丝毫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月。如果不是食物短缺，她也不会到陆地上觅食。


    “我忘了。”


    “我知道，你今年六岁半。”郑西水跳起来，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我就是你师叔了。”


    他思维跳跃，又说起山下事情。


    白青听得晕晕乎乎，只想找个地方继续睡觉。龙女的力量过于强大，她如今肉身素质太差劲，醒着比睡着要痛苦的多。


    “师侄山下真的有皇帝吗？皇宫咱们真的进不去？”


    “不知道。”


    “师侄你吃过三吱吗？那东西好吃吗？


    “没听过。”


    “师侄你猜我吃不吃人？”


    “谁知道呢？”


    郑西水看着昏昏欲睡的师侄，无奈只能带她先去休息。


    “这个是你的房间，我在你旁边，晚上记得锁好门窗。”郑西水拉着白青衣摆上长长的一条，牵着她走。


    原本昏昏欲睡的白青瞬间精神了，她看着被人攥在手里的尾巴尖，有些嫌弃自己的化形能力。龙角变东珠，还在头上。尾巴变成布料样子，拖在身后，简直是由着别人掌握弱点。


    郑西水又东拉西扯半天才走，白青一头栽倒在房间里，扯开手腕上绑着的小包袱，绳子断开的瞬间，小小包袱变成原来大小，三丈见方的被褥铺在屋子里铺展不开，堆成一团。


    她直接钻进去，两眼一闭睡着了。


    ……


    千钧长老自从见过白青，就念念不忘，想要骗到手里当徒弟。


    好不容易郑北山的剑坏了，他急吼吼去帮忙修理。刚到郑北山所在的主峰，就看到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团子，正蹲在树丛里窥视不远处翩翩起舞的仙鹤。


    “那边俩小孩过来。”


    千钧长老勾手指，等两个团子同时扭过头，他顿时眼睛铮亮。


    “你们俩，做我徒弟怎么样？你们这资质只是练气，实在可惜。”千钧快步走过去，依次摸了根骨，惜才之心让他忘记了这是谁的地盘。


    “都是好料子，一个气脉浩瀚修阵法可引天地之气，事半功倍。一个可沟通鬼神，主修斩魔之法浩然正气，辅修道法，无人可挡。”


    山风阴冷，身着宽大道袍的的千钧长老衣袂飘飞，他立在风中，觉得自己气运极佳。


    “山上竟然还有个这样好的苗子，小子，以后做我的真传怎么样？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郑西水一脸无辜地收起手里暗器，夺过白青手里的网兜丢到地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