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北山用剑柄指了指抬头望天的白青，语气中竟带了点得瑟之意。


    “像我徒弟这样神魂强大的，才有可能一体双魂。”


    白青：“……”


    云川：“……”


    云川很快断了气，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伤重的缘由。


    挖坑埋了两个女修，郑北山给自己作了很多心里建设，才没有动手剥下她们身上的法衣法器。填好坑，踩结实泥土，他又砍了棵树做墓碑。


    “行了。什么时候路过问道阁，和他们说一下就行。”


    白青没想到，自家师父之前答应得那么顺嘴，临了竟然是个看什么时候顺道，才会过去一趟。


    不过她完全没有机会吐槽，回到客栈，她直接被绑着手腕挂在房梁上。


    郑北山一一拆开她买的东西，又找店小二要了炭火来加热炙烤，一口黄酒一口肉，吃得不亦乐乎。


    “这么多年，为师第一次看走眼。你师叔是个玩意儿，千钧长老是个玩意儿也就罢了，你也是那种天生地养的玩意儿。”


    郑北山心情欠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饲养多年的徒儿不是人。


    这感觉和养了多年的小蝌蚪，本以为会变青蛙，结果长成癞蛤蟆的心情一样，只剩下糟心。放生吧，从小养到大的，舍不得它在外面受苦。


    养着吧，又觉得憋屈。


    炭火青烟一缕缕和卤肉的香气一起飘入白青鼻腔，人间烟火味，最是诱人。白青吞下口水，身体用力一摆，整个人转了半圈背朝桌子，眼不见心不烦。


    郑北山见状挑眉，用剑鞘将她转回来。


    “我吃，你看着。”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唯一的徒弟不是人这件事，只是太突然，需要消化。郑北山回忆自己最开始见到徒弟，是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从那时起，他就应该看出这个小东西不对劲。


    “你为什么要骗我自己无父无母？”


    白青无辜道：“我出生就没见过龙，长着这么大除了自己的龙蛋，师父浸泡凡铁剑的龙血，和那副赤龙角，和龙族有关的东西都没见。我本来就是无父无母。”


    郑北山心中一滞，的确龙族如今势弱，百年来除了这个徒儿，恐怕没有其他龙族出现过。


    徒儿恐怕很寂寞吧。


    郑北山慈母心爆发，心疼徒弟孑然一身。忽地，他意识到一件事。


    “西水自称无所不知，他知道你不是人吗？”


    话题过渡这样快吗？白青连忙摇头。


    “我不知道师叔知不知道，千钧长老大概是知道的。”


    那就是知道了！郑北山想到师弟对白青的态度，简直和对郑存的态度天差地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徒弟是郑西水的徒弟呢。


    “我自会修书一封，告知掌门处罚西水。你将你这些年的事情交代清楚，九阙门不留弑杀之辈，龙族生性暴戾，若你压抑不住本性，如今日那样，我也留不得你。”


    郑北山虽然长得壮汉模样，心思却不粗犷。


    白青渡劫时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刚开始还算正常，云川救下魔修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师父我饿。”


    白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连后院的大青牛都有干草饱腹，她渡劫之后饿得要死，却一口东西都还没吃到。


    简直可怜自己。


    “说完放你下来。”郑北山难得对这个身体先天不足的徒儿严厉。


    白青思索着，只能从自己刚出壳开始说，自然隐去了小白和反派系统的存在。只说自己怎么找吃的，怎么顺着大榕树掉入辽阔水域，又是怎么和水中各种食物斗智斗勇。


    郑北山本来还心疼她为了吃饱天天拼命，白青出壳的地方他知道，那里水域凶险，经常有涉水的修士被打伤。等听到白青因为没饭吃，所以上岸找吃的时，嘴角抽出不已。


    “早些年那些路过祭奠水域被打伤的修士，都是你伤的？”


    百年前祭奠水域是的苍莽大陆的禁区，经过的修士都有可能会失踪，根据擅长逃窜的修士所言，那些人是妖兽吃掉的。祭奠水域也因此得名，是许多修士遥遥祭奠亲友的所在。


    不知何时起，修士路过祭奠水域不再失踪，而是会被不同威力的打伤。


    这曾是修士之间的不解之谜。


    郑北山如今找到答案了，除了能把妖兽吃光的自家徒弟，还能有谁？


    白青有些忐忑，她不是故意的，刚学会技能，她只是用来捕猎用，谁知道什么时候修士会御剑飞过，他们那么快，从水底看天空又不太准，她也不是故意的。


    见她一脸委屈，郑北山摆手示意继续说。


    ·


    去陆地觅食的她，被一群求仙问道的凡人带到九阙门外，结果因为身体问题，只能躲在山里睡觉。然后就被师父捡回去了。


    ·


    郑北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这个徒弟运气好。


    “罢了，九阙门应该也不差你一个异类。掌门师父应该习惯了。为师今日给你立个规矩，不得杀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若有一日违背，为师破戒也要让你身首异处。”


    说话间，凡人剑出鞘，平凡朴素的铁剑毫无特色，剑气飞窜，在桌面和房间墙壁上留下了深深沟壑。由此足以见得，郑北山剑术之精妙。


    白青见状，连忙挣脱绳索，兜起桌布，直接撞窗出去。


    “师父你把房梁弄断了！”


    少顷，郑北山和白青灰头土脸地站在后院，被店小二训斥一顿，要么赔钱要么见官。


    长时间不出手，刚有个年头还是说说而已，就有这样威力的郑北山拉拉徒弟衣角，低声问：“师父给你的钱还有吗？”


    自然是没有的，都用来买牛了。


    见白青摇头，郑北山绞尽脑汁，忽地眼前一亮，“世人都说你们的泪水会变成珍珠，快哭一哭。”


    “师父那是鲛人，我也没见过鲛人，只见过长得很肥的鱼，吃起来不好吃。”


    郑北山很快又盯上她头上的东珠，那对龙角是掌门给的不能动，这个呢？


    白青连忙捂住，“这个是长在上面的。”东珠是由龙角所化，不能随便拿下来。龙鳞龙爪龙筋龙肉龙血更不行，她还活着呢。


    郑北山没钱，白青也没。


    掌柜见他们这样，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们帮工。什么时候赚够了钱，才放他们回去。


    得知郑北山会做饭，掌柜干脆将人安排在厨房，白青这种一看就不会的，在后厨剥蒜。


    好在郑北山厨艺不错，他行走世间多年，南来北往倒是学了不少技能，做菜口味也与众人迥异，别有一番风味。渐渐地城东客栈来了个新厨子，饭菜口味极佳的消息传遍全城，食客渐渐多了些。


    不久之后，问道阁的人循着蛛丝马迹寻来，消息暂时中断，只能先找地方落脚。


    听说城东客栈出名，便想着人多好打听，一行人便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