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所求为何？”年迈的帝王看着意气风发的中年修士，出声质问。


    他周围的能人异士说，打不过。说至少是元婴，这样屠城的邪修，恐怕要求助九阙门，九阙门那些剑修最喜好除魔卫道。


    帝王连忙派人去求助。山高水远，不知人什么时候能来。仙人御剑，或许能很快。


    宫殿富丽堂皇流光溢彩。


    郑北山的凡人剑光也铮亮。


    这是一把经过打磨的，没有真正出鞘过的锈剑。他的剑，被叫做凡人剑。苍茫大陆绝大多数修士都是知道。


    很少人知道这是一把凡铁，生锈的，年久的，与几十年前东盛王朝军队里的凡人用的一样的剑。


    “求见国君。”郑北山在帝王惊异惶恐的目光中，单膝跪地，垂头做出臣服姿态。黑气在他背后滋生，形同壁画中强大莫测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冲人露出深渊巨口。


    黑雾避开郑北山，冲帝王所在的方向飘去。


    帝王高座，看着脚下侍女内官被黑雾吞没，惊得说不出话来，头上满是冷汗。


    “我代替三十年前的自己，做一件事。以凡人的名义。”郑北山抬头，直勾勾盯着的帝王。“我要做的是弑君。”


    年过四旬，不久前遭遇过重创，空有元婴修为却无法用出的修士虔诚地朝着帝王走去。


    能人异士们纷纷逃离，他们看到了郑北山身后，一身黑衣面带微笑修为高深的魔修。


    ……


    “师父，怎么就下得去手了？”


    回去的路上，魔修问。


    郑北山没说话，他不会告诉别人。他曾告诉白青的，关于‘饥饿’的话并不是全部。紫玉京造成了他幼年时的饥饿，他畏惧的并不是饥饿，是高高在上的紫玉京。


    念念不忘的是紫玉京的富丽堂皇，师父带他离开东盛王朝时，曾带他来过的地方。


    无法忘怀的是曾经高座在龙椅上，因挑剔饭食而下令车裂厨师的君主。紫玉京的君主，造成饥饿的源头。


    他忘不了，当时年幼的帝王，踩着受刑人时面上的快意。


    “朕又饿了。”郑北山记得，当时他听到对方这样说。


    从那时起，年幼的他就将这个年幼的帝王深埋心底，他畏惧对方，哪怕修为再高也畏惧。幻境中，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帝王。


    他是厨子。给这位暴戾帝王做饭的厨子。


    “幻境中不是下不去手吗？”魔修面上笑盈盈。


    “龙姝的幻境是什么？”郑北山问。


    魔修打量这位似乎一夜间老迈许多的修士，故作严肃道：“你。”


    “她要杀你，刺偏了。”魔修指着自己的肩胛骨，“师姐这方面似乎需要多多练习。”


    郑北山没说话，一瘸一拐地往九阙门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不信魔修的话，或者说是只信一半，至于是哪一半……


    想到那个徒弟，郑北山觉得哪一半都可以。


    幻境中的郑北山杀得；对师父手下留情也可。


    终究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可惜悟性不佳。


    他面上那种‘我家孩子不太行’的表情让魔修觉得牙酸，这老东西得意什么？魔修不明白这个不过四十多岁的修士的想法。


    “算了，本座送师父一程。师父可要记得答应徒儿的，上头有个师姐也就罢了，不能再有师弟。以后我就是关门弟子。”


    郑北山不置可否。


    他回到九阙门时，白青依旧在闭关。


    郑北山在外面站了一炷香时间，发觉这个弟子没有出来的迹象，干脆将魔修丢给师弟安排，自己去找掌门周甲乙回禀。


    “徒儿杀了个人。”


    周甲乙正在把玩龟壳，闻言抬头，面无表情看他。


    “入魔了？”


    “不曾。”


    “凡人那么多，少一个两个无妨。天道不会介意。紫玉京那些人呢？”周甲乙说话时一直盯着龟壳看，似乎龟壳上皲裂的纹路，要比自己活生生的大徒弟有趣的多。


    “魔修。至少化神期，带回来了。”


    周甲乙放下龟壳，点头径直走进自己藏东西的屋子翻找起来。


    “打神鞭要吗？”


    “还有一根龙骨做的鞭子，你师祖的剑或许有用，还有你师祖用魔龙炼的法器……”


    东西不少，大多和龙族有关。郑北山立在掌门周甲乙身后，皱眉道：“魔修是冲着龙姝去的，他想让我收他为徒。”


    “？”


    周甲乙表情崩裂，面上有了情绪。


    有人要抢他九阙的弟子？这条小青龙又乖又凶，除了喜欢吃仙鹤没有缺点。魔修敢和他九阙抢人？


    “我的剑呢？”


    “师父你清醒点，那是化修，打不过的。”


    “打不过让龙姝去，她神识强大，直接碾过去，化修也要智障。”


    郑北山张大嘴，他没想到自家师父诸事不问，竟然比自己还要清楚情况。周甲乙从一堆东西里找出自己锈迹斑斑的剑。又让自家徒弟抽剑，打量了一番，干脆选了把剑给他。


    “今日起，你算入门。这把剑，拿来练手。什么时候这把剑坏了，就找千钧长老做一把新的。”


    堂堂门内长老，在周甲乙嘴里变成了后勤。


    “为师去打架，死了你就是掌门，看好西水和东川，他们两个都是事精儿。”


    “师父我让西水先安顿……”


    郑北山话还没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巨响。


    “不好！护山大阵毁了。”周甲乙直接冲了出去。


    “何人竟敢闯我山门！”


    众弟子纷纷聚集，最终发现是千钧长老所在的山头被劈了个口子。周甲乙将修为还未恢复的郑北山抛下，径直朝着那个方向御剑而去。


    内门弟子和自持胆大的外门弟子纷纷跟上。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次千钧长老的洞府没有被劈碎，而是裂开了很大一个口子。衣衫褴褛的千钧长老正坐在歪倒的树干上双手结印调息。


    烟尘中，头上顶着残破龙角的人缓缓走出。弟子们本来心中提着一口气，见到龙角瞬间放松。


    “是龙姝师姐，她又突破了？”


    邓秀儿紧握腰间挂着的长鞭，静静望着正走出烟尘的人。


    “诸位同门警惕，那不是师姐的赤龙角。”邓秀儿认得出白青那只被西水师叔一剑斩断的龙角，那双龙角与现在这对不一样。


    “行了都散了吧。”


    郑西水的声音响起，他从烟尘更深处快速走出，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丢到地上后踩在脚下。


    “这玩意儿，解决了。”


    “师叔这是魔修？”邓秀儿距离最近，看清了郑西水脚下之人的长相。


    “错。”郑西水摇头，随后朝自家师父微微颔首。


    他说：“是死了的魔修，嗝~不好意思，吃太饱了。行了行了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