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程的声音再次恢复了惯有的毫无特色，让人一听就忘的调调。


    “开放点权限，我叫两个人进来。”他抬手，一床沙发出现。他姿态闲适地瘫在沙发里，明明有些嚣张，可依旧让人对这个人的长相，乃至于体格声音有深刻印象。


    他似乎，天生不起眼。=


    白青放下肥硕黑猫，黑猫踩着猫步缓慢地走到方程身边，一爪子拍在小腿上。


    “权限已授予，限时十秒。”


    方程换了换二郎腿，慢悠悠道：“这算公报私仇？这点时间勉强够拉一个人进来。”


    什么公仇私仇？它才不知道呢。


    小白摇着尾巴回到白青身边。它用尾巴卷起方程丢下的能源球，一口吞下。


    十秒后，方程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穿着白色外套，脸上带着厚重眼睛，盖住了眼中本有的锋芒。他脖子上挂着身份牌，白青眯眼看，发现上面写着‘重启科技监管部陈良行’。


    两人间隔了一段距离，对视三秒后，白青移开目光，下巴微抬。


    陈良行笑而不语，他冲黑猫勾了勾手指，见肥硕黑猫也是抬下巴的模样，顿觉有趣。


    “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我让小阿尔法把资料给小白。”


    陈良行笑容很快收敛，他站得笔直与方程形成鲜明对比。


    白青看到他一步步逼近，歪着脑袋不说话。对她而言，两人分别的时间太久，陈良行这个人已经成了记忆。


    “不要相信任何人……”陈良行在她面前停下，蹲下身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重启公司在预谋一件事。我暂时不知道详情，但这不会是好事情。


    陈良行想到重启公司员工手册上那些一次次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实验记录，不由伸手摸了摸白青的脸。结果自然是手指扑了个空。


    这里并不是实体空间，仅限于相互交流。


    “好。”白青点头。


    她对重启公司并没有太好的印象。


    随后陈良行的一句话，让她心中惊起巨大波澜。


    “灰铁星上星盗的实验，重启公司内部有详细记载。具体内容，可以让小白查阅。”


    星盗与重启？


    白青震惊，她睁大眼望着依旧以闲适姿态摊在沙发上的方程。


    “方程，这些实验。”白青咬牙，“和你说的创世神计划，有没有关系？”


    什么？方程猛地坐直，表情瞬间绽放开来。


    “第一次发现你反应这么快。冰果！回答正确。”


    “这就是不藏拙，在联邦使用星海联邦科技的原因？”


    方程更加诧异了，他没想到，白青能意识到这一点。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战争机器罢了。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战争机器是消耗品。


    就像他这样。


    方程心中划过阴霾，很快消弭于无形。


    “对。”


    他道。


    “行了，时间来不及了。我留了个暗门，有问题会联系你。”他冲白青挥手，身形渐渐虚幻，直到消失。


    “陈良行。”白青看着身形同样虚幻的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知道你不懂，治疗方案还在准备，不急。”


    他笑着，白青瞬间就想到了郑北山。


    “你说，有没有可能，回到曾经的任务世界？”


    “不无可能。”


    “以后我带你去见个人。”


    陈良行点头，身形彻底消失。


    ·


    白青睁开眼，站起来望着地面上手握标枪的‘食人族’。


    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方程已经破例，在联邦使用星海联邦的科技。面对重启公司，她似乎不太需要遵守疑管局的规矩。


    她咬破指尖，从空间里取出一叠黄纸，准备制符。


    这是千钧长老的选修课，她以前学的还行，就是没怎么用过。据说真正的阵修，一张符可抵得金丹修士。


    她不行，没有那样的天分。


    “啾啾啾？”小鸟趴在对面树干上，不解地看着她咬破手指，呲牙咧嘴地在符纸上勾画。


    “小声点。”白青将食指放在唇边，低声示意小鸟小声。


    这座看不到边际的丛林里没有昆虫没有除了绿鸟之外的其他鸟雀，那些手持标枪的食人族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个问题。


    那铺天盖地的啼鸣，并非来自藏在树丛中的鸟雀，而是来自于人类。


    一打一百张黄纸，一直到深夜，一张都没有成。


    白青看着一百张废纸，周围的啼鸣声越发震耳欲聋。她听不出那是什么意思，却听出了藏在鸟雀鸣叫声中的焦躁与不安。绿鸟自树冠飞下，在食人族头顶盘旋。


    啼鸣阵阵，引出了更多叫声。


    将废纸塞进口袋里，白青噙着被自己咬伤的手指，环顾四周。


    头顶，是伪装成月亮的光源，普照着这片不知道多大的陆地。光亮冷白，在地面投下黑黑影子。周围是随风摇摆的阔叶繁枝，以及藏在繁茂枝叶里的人。


    虽然看不清人影，呼吸声却格外明显。


    而下方，是手握标枪，在暗夜里巡视的食人族。锋利石块做的标枪，高高举起，似能割裂月光投下的阴影。白青知道，它们割裂不了任何东西。


    倒是那口锋利犬牙，足以撕裂一切想要撕裂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青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静静等待，她等着饿了几日的食人族和那些在树上的人开战。


    等着小白完全解析加密传输过来的文件。


    食人族们燃起火把，似乎饥饿让他们克服了对火焰的些许恐惧，又或许他们本就不惧怕火焰。总之，他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个个火把被丢到地上，片刻浓烟四起。


    白青撕开衣摆盖住口鼻，迅速跳到小鸟所在的树杈上。随着她的动作，黄符纸从口袋掉落，轻飘飘向下，勾画着古怪图文的符纸落入浓烟，掉在火把上，本就干燥的符纸，轰地燃烧起来。


    火焰很快吞噬符纸，只剩下灰烬黑蝴蝶般，顺着热气流翩跹飞舞。


    躲在树上的人，纷纷下树，前往烟雾并不密集的地面。白青背起小鸟，同样选择回到地面。


    她的袖珍手枪里只剩下了一枚子弹，鹰爪匕首已经卷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武器。


    双脚落地，白青将小鸟放下，握紧匕首靠着树干思索起来。暂时还没有食人族发现她们，只要小心翼翼避开他们就可以远离战局。


    倒霉，居然自己待了三天的地方，会成为食人族和楚北良他们开战的地方。


    困倦袭来，令白青头脑昏沉，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打算现在从人最少的地方冲出去。


    只要跑得够快，就算有食人族发现他们，她也赌对方的标枪不够准。


    她刚要动作，忽地被人抱住胳膊。


    “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