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声音清脆,一声声敲在心头,赵牧不由睁开眼。
秦艽想要说话,被他抬手阻止。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让他熟悉,赵牧眉心一跳,突然意识到是那个向他丢难吃果子的那个姑娘。想到她,他的眼到现在都是疼的。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还躺地上打滚来着,惹得大人一阵烦躁,扬言要的吊起来打。
赵牧听了,心中暗道是要打,这样大胆的丫头应该好好打一顿才能让人解气。
秦艽看着这位脸上的笑意,总觉得怪怪的。
“三皇子您怎么突然要来这里?”
赵牧还算好的心情,被这么一问顿时跌入谷底扭头就是不说话。
“您这样寡言,难怪朝中都说您目中无人。您这样,太高傲了些。”秦艽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太医,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这里是刘青山刘太傅隐居之处,若不是侄女偶然在山中发现您,恐怕您就凉了。”
赵牧冷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他眼睛火辣辣地疼,才不想说废话。
刘太傅李太傅什么的,管他什么事!
见他这样,秦艽心中叹气,只能推门走了出去。
秦艽走后,太医连忙关上门的,跪在赵牧身边,把这几日的事情交代清楚。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老太医胡子花白,思路倒是清晰,没一会儿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听到自己差点躺在门板上睡了一觉后,赵牧心中暗道晦气。
老太医迟疑道:“殿下眼皮的伤,我看是新的,怕是人伤的。您下令,我去让人拿了去,严加处置。”
赵牧心中冷哼,他才不和刘青山家的小丫头计较。
要是传出去他被小丫头打了两拳,多没面子。
见他不说话,老太医只能默默缩在角落里不说话了。这位三皇子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又不爱说话,让人连察言观色的机会都没有,不敢试图触怒他。
老太医姓胡,本来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却被这位拉来,美其名曰游山玩水。
胡太医觉得再玩下去,自己这条小命都没了。
前些日子一个没看住,赵牧就溜出去了,要不是人家刘青山家的闺女在山里见到他,等他们巡山找到人,估计只能送回去送入祖坟。
胡太医心有余悸啊。
过了会儿刘林奉刘氏的命令送饭过来,清粥小菜几个馒头。
胡太医见了乐呵呵接过,赵牧却不吃,他最讨厌这些清淡东西。
“您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胡太医倒是胃口不错,吃了半个馒头,把两人份的清粥都给吃了。
刘林收碗时,见馒头还有,菜和粥倒是没了,福至心灵地想起来阿苗说过生病的人需要吃好消化的东西。
什么好消化呢?刘林觉得什么都好消化。
他问妹妹,妹妹正捧着鸡蛋饼转圈吃,没空搭理他。
问诺爹,诺爹打了个哈欠。
“竹虫好消化。”诺爹漫不经心道。
竹虫刘林知道,竹子里会有的,味道不错,他以前饿得发慌的时候就会去找来吃。现在能吃饱了,完全看不上那种东西。
刘林刚走出大门,就遇见了匆匆过来的阿苗。
“阿苗!”刘林展露笑容,傻乎乎地盯着阿苗看。
阿苗眼前一亮,连忙走过来拉住他衣角。
“虎子哥你要出去?”
刘林连忙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刘林,别人叫他虎子他是不应声的,阿苗怎么喊他都是应的。
“上山,抓虫子。”
阿苗也不多问,急忙拉着他往外走。
昨晚阿苗翻来覆去一宿,直到黎明时分才昏昏沉沉睡着,醒来发现日影西斜,生怕山里那个人出问题,连洗漱都忘了。
好在一切顺利,刚到诺爹家门口,就遇到出门的虎子。
“我们一起去,我……去采药!”
阿苗不敢自己去,也不敢让小草陪着,思来想去只有刘林最合适。
刘林也不问,笑呵呵跟着阿苗走。
两人进山先不说,院子里白青正抱着诺爹的大腿不放手。
“我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她提了一大堆要求,诺爹听得头大,帮工们倒是笑嘻嘻看着,正是农闲的时候,距离秋收还有些日子,他们当然是能多赚点银子就多赚点。
早就听闻这家的闺女是个脑袋不灵光的,现在看果然如此。
帮工们撺掇着,提了不少意见,试图让工期再长些。
诺爹头都大了。别人家的闺女是小棉袄,他这个怎么就是讨债鬼?
“行了行了!”诺爹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不精通修建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听明白。眼看闺女要在沙盘上画示意图,诺爹捏住命运的后颈直接将人丢到后院。
“青柏你闲着无聊,教她写字吧。这么大了,连个字都写不好。”
诺爹嫌弃地把闺女丢给秦艽,自顾自去前面忙了。
秦艽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刘青山气成这样的活人,这次没升起收为义女的心,倒是升起了收徒的念头。
“刘草对吧,可有字?”秦艽越看女娃,越觉得眉目清秀,这简直是自己天定的徒弟,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徒弟给收了。
白青打了个哈欠,三两下爬上树,坐在摇摇摆摆的树梢上,慢悠悠道:“你随意。”
经历的世界多了,对白青来说,名字都是代号。
见她这样疲懒,秦艽不气反笑。
“下来,给我写一张纸。”见她不动,秦艽又补了一句,“不写我就告诉你爹。”
白青撇嘴,大人还和小孩子计较,真是的。她身子往下一仰,直接来了个倒挂金钩,而后翻转过来,便稳稳当当落地。
笔墨都在茅草屋,她用下巴指指茅草屋,示意秦艽去拿东西。
这幅态度,让秦艽觉得有趣。不愧是青山兄的闺女,连这使唤人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秦艽把桌子连带着笔墨纸砚搬出来,白青提笔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就停手。
她的字实在不好看,如同一群蚯蚓在纸上歪歪扭扭爬行。秦艽辨认良久,才发现这是诗经里的一首。
“不错不错。”秦艽违心夸奖后沉下心写了一张字,让白青照着临摹。
“你这,不好。”
“我的字不好,你的就好?”秦艽觉得这孩子实在奇怪,自己都差成那样了,竟然还有脸说别人不好。
秦艽写的是道德经里的一篇,‘和其光,同其尘’,和光同尘的出处便在这里。秦艽自诩自己的字写的不错,却不知道白青说的不是字。
“我一个小孩子,你教我这个,不太好。”
秦艽气笑了。
“我教你什么了?写你的字,这么丑的字,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做我徒弟?”
“我才不要拜你为师。”她有师父,无论是师父师叔还是师祖,哪怕是师弟,都比面前这个还没入门就妄谈天道的人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