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都去祠堂跪着!”刘九章气得吹胡子瞪眼,“饿三天,谁都不许给他们送饭。”
这对白青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两人被刘九章丢到小黑屋,咣啷一声上了锁。
刘玉琼气呼呼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暴怒小兽似地。
白青倚靠在门板上,借着长明的灯火看着祠堂里的牌位,黑色牌位堆积,黑云般压在桌上,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她顺着门板坠下去,盘腿坐在地上,一一辨别牌位上的名讳。
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认得。
刘玉琼半晌才把一口气喘匀,凑过来踢了踢她的膝盖,挤眉弄眼试探她师从何处。
“你那是江湖把式,我知道。说说你师父是谁,保不准我认得。”
他要是认得才奇了怪,白青合上眼不说话,只当这人不存在。
她定性好,不一会儿就入定,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刘玉琼急得抓耳挠腮,想问,可这位表亲一副不要理老子的架势,让他拉不下脸去接触。
“我还想着拜师呢。”刘玉琼嘀咕一声,扭头用袖子去擦牌位上的灰尘。
“二爷爷三爷爷,大伯三叔爹啊,你们宝贝疙瘩我过得这么苦,你们什么时候拖个梦劝劝我爷爷呗。”
刘玉琼嘴里念叨,擦桌子添灯油,整理被老鼠偷吃的祭品,忙了好一阵才弄完。从桌子底下抽出两个蒲团,并在一起勉强算是个床铺,他躺了会儿,不太安稳又爬了起来。
“喂,你叫刘草对不对?叫我声哥哥,我就给你东西。这地方可潮了,会生疹子。”
刘玉琼别扭着等了片刻,见人不动,干脆捏着肩膀把人拉起来丢到蒲团上。
白青猛地被人惊动,险些岔气。
睁眼就见那少年凑过来,还有几分稚气的脸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冷硬。她一手撑着地,一只手揉着钝疼的太阳穴,皱着眉不说话。这个叫玉琼的少年,长得天生一副英气的脸,动时显得极为开朗,镇定时眉眼觉间难掩坚毅。
动如野狗,静若独狼。
白青默默在心里下了判断,干脆就着身下蒲团依旧盘腿坐好,微微合眼。
刘玉琼哪里受得住别人这样无视,叽叽呱呱想要和人交流,说了半天才发现这位妹妹早就气息平稳睡了过去。
“这样也能睡着,也不看看有多少祖宗看着。”刘玉琼嗤笑一声,在桌子底下扒拉半天,又翻出一个蒲团,两个并在一起,整个人蜷缩在上面呼呼大睡起来。
两人倒睡得安稳,半点没有受罚的忐忑。
刘玉琼一觉醒来的已经是清晨,晨光透过窗户纸,隐隐打在身上,暖意融融有些燥热。他吧唧两下嘴,有些不自在。再看那位妹妹,依旧是一副入定模样,老神在在地,不知道还以为是庙宇里供着的佛陀。
“多大人了,一点都不活泼。”坐着都能睡着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睡这么久。
刘玉琼心中腹议不止,爬起来抖了抖身上几乎揉成一团的衣服,走到门口尝试开门。
“人有三急啊,爷爷不会这么狠吧?”
很快刘玉琼便知道,爷爷的确狠心。祠堂的门依旧锁着。
总不能尿在墙角吧?这样多不好,又不是只有自己在。刘玉琼急得满屋子乱转,窗户也紧紧封闭着,出不去啊!
就在刘玉琼在心中哀嚎时,窗户被人敲响了。
“阿草开门。”外面的人低声道。
你家阿草还睡着呢,怎么给你开?刘玉琼听出了说话的是昨天那小子,心中不屑极了。那个叫刘木木的小子,实在是蠢。
正想着,他就见本应该在睡梦了的妹妹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根细铜簪,几下就把在里面锁着的锁给撬开了。
窗户打开,那小子令人讨厌的脸没露出来,倒是露出一个大罐子一个小布包。
“阿苗做了酸梅汤,娘做了点心和包子。”
刘玉琼听到汤汤水水虎躯一震,冲过去直接推开白青,跳了出去。人有三急,他还是先解决生理需要再回来关禁闭吧。
刘林护着罐子,不明所以地望着刘玉琼跑走的方向。
“阿草他怎么了?”
白青正往嘴里塞包子,含糊不清回应道:“大概是去厨房找饭吃了。”
“可我带他的了啊。”刘林摸摸自己后脑勺,实在不明白刘玉琼的脑回路。想到阿苗的交代,他连忙把酸梅汤递给白青。“阿苗说让我快去快回,妹妹吃不完收起来,恩……我看牌位后面能藏东西。”
匆匆交代几句,刘林让白青把窗户锁好,便脚底抹油般跑了。
他倒是听阿苗的话,从来到走连半柱香时间都没有。
白青锁上窗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把没吃完喝完的东西,如刘林所言放在牌位后面,果然让人看不出来。
满意地拍拍手指,她依旧盘腿而坐摆出五心朝天的状态。
过了会儿,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哀嚎。没多久,刘玉琼就被捏着耳朵丢回祠堂。
“你小子会冤枉人了,看看阿草多乖巧,一直静坐思过,你倒是好偷跑出去还要栽赃妹妹。”刘九章在祠堂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气呼呼在门外多加了两道锁。
“刘草!”刘玉琼满腔怒火,扭头却见这个妹妹还是那副姿态,顿时像个霜打的茄子。
“为什么刘木木没被发现,我被发现了?”
白青抬起眼皮,无声翻了个白眼。
刘玉琼眼尖,看到这一幕更气了。可他不敢动手,大是打不过了,他饿得心里发慌,对方吃饱喝足,怎么可能打得过嘛。刘玉琼郁郁微顿,靠在门板上念叨自己一定不是亲生的,才会被祖父轻视,落到这幅田地。
他嗡嗡嗡,像个苍蝇,白青被吵得有些烦,干脆站起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你爹你伯你叔怎么死的?”她问。
“妈哎,你昨天没睡着?”
刘玉琼以为她没听到呢,转念一想又觉得表妹不知道这些事,实在是姑姑不称职。
“你可不知道,咱们家以前可厉害了,是和太.一起打天下的!”
白青顿时没了兴趣,武将世家啊。
“有人告诉我,飞鸟尽良弓藏。”
刘玉琼被堵了话头,脸憋得通红。只憋出来一句‘绝非如此!’。
白青倚着墙面望着房梁发呆,有个刘玉琼在旁边碎碎念,是睡不着了,还是聊天打发时间吧。
“那是怎么样?”
“祖父的祖父急流勇退告老还乡,咱们家后面不少人从军,可都没有过当初祖父的祖父那时的军功。”
白青在联邦是特殊后勤部门,那是个明面上说是后勤,实际上是干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部门。军功什么的,在她并不算长的在联邦军中服役的时间里,只等同终端上的信用点。
任务,军功,都是用来换设备,换食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