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琼丝毫不知自己触到了刘林的逆鳞。


    在狗娃村时，刘林就听过不少关于妹妹亲事的风言风语。刘家不通农事，家里又只有一个闺女，村里人没人愿意和这样的人家结亲。生怕娶个不会生蛋的鸡回去，还要平白接济娘家。


    刘家闺女又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实在没几个人看得上。


    后来刘家突然盖房，冰人们蠢蠢欲动，被赵牧给挡了回去。更没村人上门说亲事。


    刘林不喜欢别人把妹妹不当人，当只鸡看。更不喜欢别人说刘草脑子不好使。


    村里的风言风语，他听了，都记在心里，单方面断绝和那些人的来往。


    对刘玉琼的话，刘林感受到由衷的愤怒。


    “妹妹，我们走。”


    刘林率先冲出倒座房，把还想滔滔不绝却满脸惊愕之色的刘玉琼丢到脑后。


    白青摇头晃脑跟上，没让刘林去书房，而是拉着他绕着前院开始布置碎石块。边角锋利的石块丢在地上，再泼上阿苗熬煮了一天的药汁，勉强可以暗算到翻墙进来的人。


    匆匆弄完已经临近深夜。


    白青刘林各自休息，刘玉琼远远站着，看距离墙角二尺放置的碎石，实在有些看不上。


    “不如小爷的法子好。”


    次日一大早，还没吃早饭，刘玉琼就嚷嚷着要带表妹出门。


    刘氏允了。


    她身子一日沉过一日，满心都沉浸在腹中胎儿身上，丝毫没有闲暇去思最近的怪异氛围。她以为自己在娘家安稳，却不知小辈们已经要抓破脑袋扯秃头发。


    “表哥带你出去买东西，有钱吗？”


    当然是有的。


    白青抽出一张银票。


    刘玉琼一看，五十两，吃了一惊。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五十两都够他们一家一两年的花销了。


    白青不想说，笼着袖子径直走出门。


    她走路快，刘玉琼小跑着才跟上，走了几步，刘玉琼对她走路的步伐很感兴趣，笼着袖子模仿起来。


    走了会儿，他受不了这种步伐，干脆正常走路。


    到了早点摊，刘玉琼拉住白青，点了两笼屉包子，坐下开始用筷子摆龙门阵。


    “细绳要备上，铃铛也要够多。门口窗后，至少要有百丈长的绳子。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还有还有……”


    他倒是想的周全，什么地方买绳子都想好了，如何搭线，如何挂铃铛也都计划好。


    看着他眼底的青色，白青觉得这人恐怕一晚上没睡。


    吃过早饭，刘玉琼拉着她先去买了几大捆红绳，又去卖杂货的地方买铃铛。


    红绳是给小孩编玩具的，铃铛自然也是用小孩做为借口。


    未出世的孩子，被刘玉琼当成了吃玩具的小饕餮。


    店家们对这个要作表哥人善意嘲笑，见他执意要这些东西，便都给了。只是一条，可不能退。


    金银铃铛买了几个玩，真要听个声响，还是要看铜铃铁铃。


    铁的自然不容易买到，铜铃倒是能买到一些，价格不菲。


    表兄妹两个人，大清早的功夫，空手出门，叮呤咣啷背着一堆铃铛几捆红绳回去。刚到门口，就见有人正要敲门。


    “干什么的?“刘玉琼打量来人，心里犯嘀咕。


    是个半老徐娘，穿红戴绿地，一看就知道是个拉皮条。


    难道哪家小姐看上小爷了？


    红娘正寻思还没人来开门，身后突然传来动静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见是个半大小子，面上带了几分轻蔑。


    “自然是有事，你是这家的？”这小子一身衣服半新不旧，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一看就不像是个有钱的。后面的姑娘，一身窄袖衣裳，看着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红娘心中对这两人评价不高，认定是这么大府邸里的丫鬟小厮。


    看到他们身上背的，手里提着的东西，心中越发笃定。


    刘玉琼最讨厌别人用这种轻蔑目光看自己，脚步一转，挡住表妹，冲红娘咧嘴道：“什么事说吧，我就是这家的。”


    这时门内传来拉门闩开门的声音，刘玉琼扯着嗓子阻止老仆。


    “别开门，找事的！”


    “哎，不开。琼哥下手轻点。”门房熟练得让人怀疑刘玉琼干过多少次坏事。


    “你这小子什么意思？我可是来说亲的，是好事。那有你这样的，把人拦在门外的规矩？快让我进去，要找你们家主子说话。”红娘说话又急又快，让刘玉琼回忆起了自己拉稀时的感觉。


    “不巧，小子就是这家主子。”


    刘玉琼单手叉腰，用鼻孔看人。


    “说吧，谁家让你来说亲的？”哪家不长眼的小姐，竟然找了这样的媒人，这辈子恐怕都嫁不出去。


    红娘没想到住在叶城中心的人家，竟然有穿成这样的主子。她初来乍到，刚在叶城落脚就接下这桩活计，还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这时候仔细一看，自称主子的这小子，的确神采飞扬，不像个下人。


    可一个主子，怎么穿这么磕碜？


    定然是假冒的。


    可大门那头那么乖顺，恐怕这不是个主子，也是这家下人眼里主子。


    红娘咽了口唾沫，扯出一个和善笑容，温声道：“这位小公子奴家给您报喜呢。邓大人家的独子，求娶您家表姑娘。您看，这婚姻大事还是要和家里面谈是不。”


    “邓大人？”刘玉琼扭头看表妹，见她表情木然，心中暗叹这表妹不上心，罢了还是要他这个表哥管事的。


    习武时是师傅，平时是表妹。刘玉琼拎得清楚明白，对师父满地打滚求教导，对表妹要尽心尽力想法子不能让人受委屈。


    “哪个邓大人？”叶城还是有几个姓邓的大人的。


    “说是邓涛声邓大人。”红娘乖巧回话。


    一心想着赶紧去和这家的大人谈。哪里有在街上谈论这些的道理。


    邓涛声?刘玉琼冷笑，这家还有脸提？他可是早就偷听到姑姑和姑父说话，邓涛声那家的亲事，自然成不了。他不信是邓家让这红娘来的，里面肯定有问题。


    “不是邓家主母让你来的吧？”


    红娘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门道。


    干脆老老实实道：“是邓家公子让奴来的。”


    “邓景林？”刘玉琼笑了，“那小子不是想求仙问道？去年还闹着要出海呢。


    “这奴家就不知了。您还是让门开开，亲事还是要和你家大人谈的。”


    “谈个屁！”邓景林刷地把铃铛丢在地上，指着街口骂道，“让那小子炼他的丹去！霍霍谁不行，敢霍霍我家的。你去告诉他，我家妹妹就算上山做姑子，也不会嫁他那种人！”


    刚打开门要上街的刘林目瞪口呆。


    这还是昨天那个嚷嚷着要把妹妹嫁出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