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城垛上,白青负手而立,了望远山。皑皑白雪下,天地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她的身后,年过六旬的老皇帝气喘吁吁地扶着身边近卫,望着远处,这位以帝王的年龄来说已经年迈的老人,用极为贪婪的目光,透过呼出的白雾,看着周围的切。
“晴雨,前线传来消息,你爹他……阵亡。”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整个人像被抽空了般,斜倚在近卫身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白青回京的第三十天,消息传回来了。
白青点头,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我爹让我回来,保护您。”
“他倒是天真,他都死了啊。”老皇帝并不相信白青的话,“回去吧,太冷了。”
已是深冬,天气严寒,人们呼出的气息似乎都能直接冻结成冰珠。城西压塌了几排房屋,工部正在加急处理。街道上人流涌动,没有人察觉,从西水门方向过来的老者有什么与众不同。大家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近卫扶着老皇帝,穿过堆积了一堆建筑材料的道路,蜿蜒雪水濡湿了大片衣角,苍青色衣角颜色越发深了,像血浸湿了般。
天空越发阴沉,一阵萧瑟冷风夹杂细碎雪花吹来,染白了街道上众人的衣服和头发。天气越来越冷了。
白青缩了缩脖子,把手揣进袖子里,踮着脚尽量避免踩到低洼处,脚步缓慢地跟在老皇帝身后。
“这这里歇一歇吧。”
老皇帝在茶楼门口停下,随后被扶着上了二楼。
叫了一壶暖茶,几碟干果。白青和近卫坐在下首,都捧着热茶沉默不语。
“杨秦你说,可有胜算?”
辽已要直入京都,得力干将阵亡,这样的消息是老皇帝不想听到的。为今之计,只有再调兵遣将。可能用谁呢?
老皇帝苦笑,细细数来,权臣无数,竟是没几个能如朱问远那样领兵的。实在是讽刺的很。
“臣愿一战。”
近卫起身,单腿跪地,语气中满是决绝之色。
“宿主。”反派系统的声音,一直在白青脑中响起,她放下已经有些凉的茶杯,静坐在一旁。
“可有胜算?”老皇帝问。
“臣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老皇帝听的多了,早已明白潜台词是胜算不大。他叹息一声,转而看向白青。这丫头……若是男子该多好?定能继承朱问远的衣钵吧。
“赐你兵符,去吧。”
“是!”
近卫起身,终日里和缓的神色,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坚毅。白青捏了颗炒黄豆,在掌心握着。薄脆的豆皮被捏碎,豆子只剩下两半,在掌心的包裹下,让人无法窥见。
“宿主!请尽快做好准备,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反派系统罕见地态度强硬。这简直是前所未见的。
为什么呢?白青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近卫杨秦很快领命离开,暗中跟在老皇帝身边的人,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
白青听到动静,丢开手里碎成两半的黄豆,捧着快放凉的杯子灌了口茶水。半温不热的茶水入喉,口感并不好,让她眉头微皱。
老皇帝见她这样寡言,有些遗憾,不应该将人交给朱问远。
“晴雨在边塞也这样不说话?”
这丫头和宫中其他人实在的差距太多。四公主一个人一张嘴,都能让整个后宫鸡飞狗跳。和其他人比起来,她实在是安静了些。
“臣女在想,小时候那桩命案,这么多年县尉都换成李满仓了,怎么还没查出个结果。”
西江府刘塘县梨花街落花院的那桩命案,死了三十六个人。查了十多年,至今都没个结果。白青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时间过于久远,徐娘早已在审问中撑不住死了。
翠云疯了,依旧被拘在县衙里,不能自由。
“究竟是谁做的呢?杀那些人有什么好处?”
老皇帝第一次听她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你想查案?”他问。
这时候并不是查案的好时机,随时都有可能传来消息河北道被占领,老皇帝并不想去管那些陈年旧案。
“现在不合适。”
“好。”
白青嫣然一笑,打开窗看了眼铅云越发厚重的天空。冷风让她拉紧衣领,很快关上窗。
“陛下早些回宫吧,要下雪了。”
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水缸里的水早就冻透,冷得井水刚打出来就会结冰。
楚北良坐在屋里烤火,见白青翻阅卷宗,凑过去看几眼,又很快蹲回去烤红薯。
“看这些干什么?”他不明白,这个任务者不想怎么完成守卫京都的任务,偏偏去看这些东西,“难道里面有金子?”
“你不想知道当年那件事是谁干的?”
白青问。
楚北良往火盆里加了块炭,浑不在意道:“想又这么样?那件事只给我留了这一身疤痕。什么线索都没了,往那里找?难道你有线索?”
“你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
白青的确没有,她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选择都不重要,背后有一只手推动着事态发展。
被人送到落花院,有因为落花院命案被带到刘塘县衙,再被当时西江府知府杨椒枝带到京城。有一只手,想要她涉足权利的旋涡。
“宿主,请尽快有所行动。此为不可复活任务,生命只有一次,请珍惜生命。”
反派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青合上来自刘塘县的卷宗,重重闭上眼。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每一下敲打,她在想反派系统的意图,或者说是背后那只手的意图。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如果不是这里暖和,楚北良才不想在这里待着。他自认和白青关系并不融洽。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无钱无势,没地方去罢了。
“为什么动手?”
白青皱着眉头,手指沾着凉茶在桌面上勾画出一团乱七八糟的图案。楚北良凑过去看了眼,嫌弃地撇开,“买凶清除异己,求财,复仇。杀几个人,能有什么理由?就这些。”
作为战争位面来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楚北良表示他很熟。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是个神经病。”
楚北良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像你那样的’。
“你到底有计划没有?没有的话,我就去上战场了。我看你根本就没把任务放在心上!”
“你去吧,我去刘塘县。”
楚北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那里干什么?”
神经病啊!能不能尊重点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