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等等,我找个石头。”他小声道。
县主的意思,他已经清楚。这是要将人送下来啊。李谷子鼻头酸涩,连忙找了几块石头,压在绳子上。深呼一口气后,他才抓紧绳子,“县主……等等,我们的人!”
远处尖锐哨声此起彼伏,声音小却尖锐乍一听如同远处蝉鸣阵阵。
李谷子连忙松开绳子,朝着声源处跑出,没一会儿,就带了十几个人过来。他们蹲在城墙阴影下交头接耳片刻,便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县主,我们拉好了,您割断后吹哨。”
李谷子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有辽人听到。白青回头看了眼倒了一地的辽人,以及城墙里头已经赶来,却被她放置的东西拦路,又不敢打开城门出城的辽人。
西边的火,烧得如火如荼。几乎要赶上即将升起日头的光亮。
她抽出匕首,用力割断了原本绑着的绳索。
李谷子等人连忙一点点松开绳子,将人运送下来。李谷子接住人后,才恍然发现,楚千户已经带着人赶来。周围黑压压围了一圈人。
他将人放下,抹了把脸上汗水,扭头看了眼如火骄阳。
“天亮了啊。”
李谷子压着嗓子道:“我们怎么办?”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作态过于扭捏,又扯着嗓子喊:“请县主下令、”
“打。”白青望着城下人山人海,冷哼一声,“把这些人赶出去。”
号令如山光环,这一次终于派上用场。
一万一千人的覆盖范围,将大多数人囊括其中。
楚北良看着很快便冲破城门的大军,整个人有些恍惚。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五。”
白青站在城墙上和楚北良遥遥相对,楚北良张嘴,想要问她,既然能做到为什么出手这么晚?可他被人流带着,只能冲入城中厮杀。
白青单手按在城墙上,见李谷子和几个乡兵,已经将朱问远的尸首包好,正在旁边守着,才屈膝蹲了下去。
她按着脑袋,噗地吐出一口血来,背后本应该长好的伤口,也渗出了血,因为穿的是黑衣,并不明显。
“咳咳咳!”她一手扶墙垛,一手撑着地面,勉强睁眼只看到白.花.花一片日光。
“不要用精神力了。”黑猫走到她身边,舔了舔她的手背。
“在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用精神力攻击是一回事儿,控制着精神力不伤到人,还要将人打晕是另外一回事儿。小白甚至觉得,那些晕倒的辽人,不用太久就会被杨椒枝敲锣打鼓训练出来的乡兵砍杀。
白青这种行为,从结果上来看,和直接解决辽人没什么区别。
但小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绷着一根弦,并不想自己触碰心中那条底线。哪怕她知道,从结果上没有区别。
作为一个幼儿监护系统,看着白青长大的它,对白青的行为予以鼓励,这是好现象。
“宿主还不如直接解决他们,还能拿名次。”反派系统滚来滚去,对宿主的受伤浑不在意。它早已经习惯了宿主的遍体鳞伤。若是白青在什么任务里没有受伤,它才觉得奇怪。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了十天。
从最开始被突袭后一边倒,到后面双方胶着,临近几座城得到消息,在战役最后也赶来帮忙。
最终在第五天的傍晚,将辽兵彻底击退,逃的逃,被俘虏的俘虏。九山城与裕城一样,里面几乎已经没了寻常百姓。战后的清扫,以及后续建设,显得并不繁琐。九山城最终成了附近几座城眼里的香饽饽。
这么大块地方,在有足够兵力的情况下,绝对是个宝地。
同时辽军一反常态地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粮草,这让众人都有些头皮发麻。这块地,是香饽饽也是有毒的香饽饽。让人,想要又不敢要。
“这次是打了辽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些粮草的规模,他们恐怕是想要在这里过冬。”杨秦面上并不太好看,他守在裕城,经常被九山城侵扰,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能察觉,辽军已经储备了这么多物质。
若非这次晴雨县主脑抽,非要以身犯险,后果如何还是未知数。
是的,杨秦觉得县主是在没事找事。虽然事情结果还是不错的,可她依旧是在没事找事,明明没有军权,却在军中建立威信,实在是让人觉得之前移权的行为是在作秀。
“县主说她要回京,诸位还是派些人护送吧。”
杨椒枝见杨秦的脸色,就明白他的想法,暗道这人才应该叫杨没脸没皮。
“这是自然。”
杨秦眼珠子转了转,思衬良久,最终决定让楚北良护送县主。
“楚千户与县主熟稔,由他护送最为妥帖。”
杨椒枝听了便去传信,刚到军营,就听正在晒太阳的一人说楚北良带着一队人往北走了。
“他去干什么?穷寇莫追,这点道理他都不懂?”
李满仓敲了敲自己因为炒菜颠勺而有些僵硬的胳膊,幽幽道:“千户说去报仇,我说,楚千户立了大功,封赏怎么还没下来?”
杨椒枝被李满仓两眼远睁的模样吓了一跳,李满仓继承了父亲的长相,国字脸浓眉毛,眼一瞪便是一副怒火中烧表情,让人害怕。杨椒枝怕了,他哆嗦着腿,嘟囔道:“我又不管这个,我就是个运粮草的。”
“运粮草?正好,去看看东边粮草的粮食,我总感觉味道不好。”
杨椒枝被他一吓,早就忘了来意,屁颠屁颠跟在刘满仓身后往粮仓走。
辽人建的粮仓面积不大,帐篷似地,错落在城东,足足有几十个。李满仓打开这几天在用的粮仓,伸手抓了一把稻谷出来。
“这米倒像是我家那边的。”
杨椒枝接过来一看,打量半天,都没看出个有什么不同来。
“米不都一样?”
“那也不一样,我家那里米一年两收,和北地的米不一样,没北地的劲道。”李满仓正要继续说,就见杨椒枝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一样就一样,这里头的事,谁能弄清楚?到饭点了,吃饭。”
走了几步,杨椒枝见李满仓不愿意动弹,依旧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顿时心头火气。
“这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杨椒枝觉得头皮发麻,伸着头直接往前冲,远离那一座座装满粮食的粮仓。
那要多久才能装满?还是不是储存时间太长的陈米,想来是最近一两年运来的。这么多米,就没人发现?
杨椒枝心乱如麻,走到军营门口,见白青坐在李满仓坐过的地方正在晒太阳,他顿觉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