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一连的大晴天,冰雪完全消融。温暖的日光洒下,好似前几日的阴霾只是一场幻境,青石长阶依旧熙熙攘攘。
前几日因身体抱恙的白景殊终是出现在了朝堂上,不少朝臣小声非议,许是觉得已有多日未见到景王爷。
白景殊淡然地站在一旁,此时他与王松之间硝烟味儿更浓。前一阵子,景王府频出刺客之事也与王松拖不了干系。已经这么急着置自己与死地了吗,白景殊的笑容有些讥讽,王丞相看来有些存不住气了。
直至李公公尖锐的嗓音喊着,“皇上驾到!”朝堂上才肃静下来。
皇帝坐在龙椅上向下扫视一周,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白景殊。昨日赵嬷嬷来宫中禀告说景王府有丞相的眼线,已被揪出处死,小皇帝别有意味地看了王松一眼,说道,“众爱卿可有何事要奏。”
修蜀道之事皇帝已然认定,已无可反驳的余地,故此事也无人敢再提,只是说了些朝中琐事,皇帝见也无甚大事,便退了朝。
散朝之时,白景殊留意到了王松的眼光正落在他身上。既然王松已经出了狠招,那么不反击一下岂不是显得自己任人宰割?白景殊微微一笑,那么就先从户部入手罢。
也不知为何,自从上次纵身跃下虎啸崖,白景殊自认为想开了很多事,比方说关于言慕玖,无需再贪心的奢望些什么。以及,许多事无需再畏手畏脚。
但前几日关于章飞双之事,在白景殊最绝望之时,言慕玖却又宛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将他从泥沼中拉回。章飞双临死前还不忘咬自己一口,虽知言慕玖那时并不会信那畜生的话,但白景殊心里还是有些警惕。
风雪之后放晴,铁骑营中将士挥汗如雨地操练,一刻也不曾懈怠。
言慕玖站在高处,望着底下的一众将士,但他的思绪却飘远。白景殊对自己是否有些太过了解?章飞双此人他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白景殊却只身一人去寻他,还差点……
回想起那日场景言慕玖始终无法释怀,恨不得再杀一次章飞双。
或许当年之事确有隐情,既然章飞双此人有问题,虽此人已死,但也可从他人入手。
陈亮看着他心不在焉,调笑道,“干啥呢,想老婆了?”
……陈亮说的好像还真没什么问题,言慕玖一时无法反驳。
陈亮一看乐了,揶揄道,“怎么?被老子说中了?”
陈亮自幼便参军,虽不算时时跟在言老将军身边,但也是受过言老将军的恩惠。即使陈亮也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或许会认识章飞双。
言慕玖看着陈亮,思量片刻,问道,“当年你在我父亲身边,可曾知道章飞双这个人?”
“咋突然问起这个?”,见他神色严肃,陈亮也不再扯皮,想了半天才正儿八经说道,“知道是知道,当年你爹手下的一员副将么,我记得他在你家里的事儿之后就辞官还乡了。”
言慕玖点头,“那关于此人,你还知道些别的么?”
陈亮抓了抓头发,“别的事儿啊,我想想……哦哦,倒是想起来件事儿,太早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言老将军似乎跟他有点分歧,具体什么事咱也不知道。不过我无意间听人说过,章副将辞官后长居泸城,距京城也不远,你要是想知道啥,可以去问问。”
言慕玖扯起嘴角,“他已经死了。”
“啥?”陈亮不禁瞪大了眼,“死了?什么时候?我记得这人岁数也不大啊,也算是一代名将了。”
“名将?”言慕玖略带讽刺地笑了笑,“此人若算是名将,那我大尧可真是无人了。”
“肯定是没法儿跟言老将军相提并论的,”陈亮有些不解他的意思,“此人怎么了?”
言慕玖说道,“好凌虐男童,许是引起当地百姓不满,前几日被刺杀了。”
言慕玖着实不想记起那日之景,便随口扯了个谎。
“哦,真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那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不过他武将出身,能杀他的人肯定也是有本事的,嘿,还真是高手在民间啊。”陈亮笑了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一拍脑门儿说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咱们营里的步兵校尉以前就是在章飞双手底下的,我也大概知道你问章飞双到底是因为什么了,你可以去问问他。”
“步兵校尉现在何处?”言慕玖问他。
“诺。”陈亮随手一指,“正在那儿带兵呢。”
言慕玖顺着陈亮所指远远望去,便远远瞧见步兵校尉的身影,言慕玖对一旁的士兵道,“去,叫步兵校尉来见我。”
“是!”
步兵校尉名为赵六,据说是家里有六个,他排最小,今年不过三十有四,但已从军二十年有余。得知言慕玖找他,赵六心中也是不解是有何事。
“属下参见言将军。”赵六规规矩矩地拜了一拜。
言慕玖看着他,他对此人也颇有印象,自接管铁骑营开始,这位步兵校尉便在此处了,当年他北伐,也有赵六的军功。
“校尉不必拘谨,我找你来是有些事想问。”言慕玖向来不善拐弯抹角。
赵六有些疑惑地说道,“将军尽管问,属下必定知无不言。”
言慕玖打量了他一番,才注意到赵六虽眉间带着一些沧桑,但不难看出其清秀,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将士中算是十分惹眼了。
“听说你先前是在章飞双手下?”言慕玖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到这个许久未闻的名字,赵六微微一怔,像是被触及了什么不愿提及的往事一般,神情微变,他略微一顿,才说道,“回将军,属下先前确在章副将手下。”
言慕玖察觉到了赵六那一瞬间的变化,心道这此中必然有些问题,便直接问道,“你认为此人如何?”
“这……”,赵六顿住,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