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倒也是其乐融融,天色渐晚,太皇太后命人准备了些小菜,让他们留下。
宛嫔坐在白景昔身边,垂着头十分乖顺地给他夹了口菜,本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但看在白景离眼里,却有些说不出的奇异感。他甚至在想,若是皇祖母和宛嫔知道了他跟皇帝厮混在一起,会作何感想?
桌面上铺着华丽的凤尾绸缎,他们二人正坐在对面,白景昔抬起头刚好撞上白景离的目光,白景离对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白景昔有些慌乱的将目光收回,垂下头随意的夹了些菜,白景离却毫不在意,目光若即若离的在他身上。
白景离起身,加了块鱼肉放进白景昔碗中,白景昔顿了顿,对他说道,“吃你的去。”
太皇太后见他们兄弟二人感情这么好,也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说道,“起初阿昔还说着不喜景离,如今你看看,还是有个兄弟在身边好。”
白景离也夹了块鱼肉剃了刺放入太皇太后碗中,笑着说道,“皇祖母,以前皇上跟我是许久不见有些认生,如今熟络了,感情自然就好了。”
看着太皇太后笑的开心,白景昔也只好扯了扯嘴角跟着笑了两声,随即他便警告似的瞪了白景离一眼。
宛嫔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从皇上眼中,她分明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神情,不同于皇上对她或者其他妃嫔那种,若真要说,那便是一种爱慕了,虽然不明显,但宛嫔仍是看的出。
怪不得,当初她想要放手去赌一把时,景王爷会那么紧张,甚至不惜深夜入宫来找她谈。景王爷估计也是怕皇上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罢……
宛嫔有意无意地看了白景离一眼,那少年正好也在看她,那蔚蓝的眸子中似有星辰大海,不过那目光中却有一丝玩味。宛嫔虽不知白景离心中作何想法,不过也能感觉到白景离似乎并不喜自己,虽然如此,宛嫔还是温和地对他一笑。
白景离也知道宛嫔是个聪明人,不然小皇帝也不会将她留在身边了。
宫中灯火通明,待送走了宛嫔,白景离提出同皇帝一同去御花园转转,太皇太后自是欣然应允。
御花园中正是百花争奇斗艳之时,虽天色已晚,但在如水般清冽的月色下,更添几分曼妙。夜风吹过,花瓣簌簌而落。
白景离随手接住一片空中飘飞的花瓣,放在鼻间轻嗅,清淡的花香扑鼻,并不甜腻恰到好处。
白景昔一身淡金色龙纹长袍,眉宇在月光下更显贵气逼人,他本就与白景殊很是相像,如今脸上并无多少神色时,更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白景离眯了眯眸子,拉过皇帝的手,将刚接住的一朵梨花放入他手中,说道,“边疆战事吃紧,难得传来喜讯,怎的还如此不快?”
白景昔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仍是没有动作,他看着静静躺在手中的那朵纯白的梨花,轻哼一声,说道,“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收复懿州?不,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白景离看着他眼中澎湃着火花,那是野心,白景离在明白不过皇帝的野心。不过就算如此,那又有何妨?普天之下,谁没有对事物的向往?只不过是体现在不同之处罢了。
二人并肩而行,李公公是个知趣儿的,将这里的宫女太监通通都给打发到一边儿去了,如今偌大的御花园,也就只剩他们两人。
白景离轻轻笑了笑,也不再提起那战争之事,而是对皇帝说道,“我想,宛嫔娘娘大抵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陛下与我的关系。”白景离眨了眨眼。
白景昔看着他,也不为此而又多做表示,他也知道宛嫔即使知道了,也只会留在心底,所以他并不担心此事会传到太皇太后那儿。
眼下,他也只对一件事儿比较在意,他看着白景离的眼眸,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朕与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白景离轻轻笑了几声,说道,“你是皇上,自然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每次如此一问,都是模棱两可的回复,白景昔对此也是颇为气恼,便说道,“朕要你做朕的皇后,你肯不肯?”
白景离笑出了声,看着皇帝眼中的些许认真,便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肯啊,当然肯,我的陛下。”
温热的鼻息在耳边,白景昔只觉得有些痒,但看着白景离嬉皮笑脸的模样,又觉得分不出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他对白景离所知实在太少,而白景离对他却是轻而易举的拿捏在手中。
白景昔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那朵梨花仍被他握在手中。
自从景王爷尾随大将军去往懿州之后,景王府中倒是冷清了许多,赵嬷嬷一边看着月色,一边想起那两个孩子年幼时的模样。他们这几年来活的太苦了,都太苦了,好不容易误会解开,却又遇上了这等乱世。
不过说到底她都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在宫中这么多年,听主子的话办事儿,此时也只能在心中祈祷,这场战乱能早日平息。
前几日中,大理寺卿叶大人也曾来过,景王爷不在府中去寻大将军之事,赵嬷嬷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想起景王爷似乎说过,叶大人乃是贵客,况且这等事也瞒不住,便同他说了缘由。
叶令风只是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便告了辞。赵嬷嬷没见过叶令风几次,但那想毫无过多神色的脸,一直让她记忆犹新。
赵嬷嬷看着聚在一起说笑的侍女,也懒得去斥责她们了,她们或许也是盼着王爷和将军早日归来的,毕竟如今的景王府着实太冷清了些。
京城中灯火渐息,只有那打更的守夜人仍在街上游走,京城的夜晚如此安宁而祥和,而三千里之外的懿州,却并非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