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道而行,夜风微凉,这长街上除过他们已是空无一人,他们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景王府门前,与白景离道别之后,两人回到府中。
言慕玖牵着他的手,走在灯火之中,偶尔有路过的下人看到他们,也习惯了将军与王爷的亲昵,只是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今日与白景殊而言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看来这天下之大,他未曾体会过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这传说中的江湖,真的如同书中所说那般恣意快活么?若是有朝一日,能与言慕玖携手而归,策马奔腾,也是桩美事。
言慕玖看着白景殊神色带着些笑意,便说道,“偶尔上街走走,是否也是一种新的心境?”
“的确如此。”白景殊轻嗅这夜风带来的桂花香气,更觉得感到几分心旷神怡,他继续说道,“出生帝王家,年少时都在尔虞我诈中度过,每走一步都要算上三步,绝对不可出错,有千万双眼都在盯着,若是走错便会万劫不复。”
正是自幼在这种情况下成长,才养成了白景殊隐忍的性子,凡事都需多做考量。原本已成了习惯,如今白景殊却觉得有些累了,他也私下开始向往那些寻常人家的生活。或许这天下,不少人都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但若是真坐在那个位子上,便会知道自己也会失去很多。
言慕玖的牵着白景殊的手稍稍用力了些,先前,他还总嘲笑白景殊不过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尊贵王爷,天生的富贵命,不懂人间疾苦,直到后来,他才懂了白景殊的痛苦,懂了白景殊所做的一切。
望着白景殊在灯火中的侧颜,言慕玖不禁轻轻将人拥入怀中,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片刻之后,他才说道,“一切结束后,王爷若是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随你一起去。”
言慕玖的怀抱异常温暖,即便是带着凉意的秋风,白景殊也感觉不到了,他只觉得这一刻的温存能让他记上多年。
冷冷清清的皇宫外,正有一道人影迅速闪过,白景离踏着月色,直往养心殿中去。
待他回去时,皇帝缓缓地转过身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好端端的正门不走,非要从窗外进来,生怕侍卫不把你当成刺客么?”
白景离嘿嘿一笑,将背上背着的天玑剑取了下来,说道,“喏,这玩意儿我给带回来了,别说,还真有不少人盯着。”
皇帝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衣衫整洁,脸不红心不跳,便说道,“那你不是也没什么事。”
说着便把他手中的剑接过,这把宝剑有些沉,皇帝将剑锋拔出,那锐利的剑芒寒光一闪,一只飞蛾便被斩成了两半,缓缓地从空中落下。
白景昔称赞道,“不错,的确是把好剑。”
瞧着他喜欢,白景离也就没告诉他究竟花了多少银子,只是在一旁笑着看着他舞剑。
就在此时,白景离神色突然一变瞳孔骤缩,只听一声利箭破空的嘶鸣声传来,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拔刀,白景离立马便徒手握住那直直向皇帝袭来的暗箭,血登时便从手上落下。
白景昔有些微微怔住,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高声喊到,“护驾!!朕都白养你们的吗?”
听到皇帝的喊声,原本寂静的养心殿顿时变得嘈杂起来,殿外的脚步声急促,侍卫长推开殿门跪在皇帝跟前,看着手握着利箭仍在滴血的离郡王霎时间变了脸色,他们一直都守在殿外,从未察觉有什么人进来,这是……
“滚滚滚!传太医过来!”
皇帝愤怒的一拂衣袖,将他们通通赶了出去,有些心急地看着掌中血流不止的白景离,当下又气又心疼,“你……”
白景离将手中的暗器仍在一旁,看着绽开的皮肉有些微微发黑,他当即便封住右手血脉,一贯带着笑意的脸上也终究是变得有些凝重,这箭上有毒!
为什么他这么晚才察觉到不对劲?究竟是何人要行刺皇上?
“喂!你说句话!”看着盯着手有些沉默地白景离,皇帝也慌了,生怕他有什么好歹,但看着那不断淌血的手又有些手足无措,“一群废物!一群废物!太医怎么还不来?”
就在此时,白景离才缓缓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皇帝看着他,看着他手上的伤痕,恨不得将那刺客抓出来千刀万剐,“还说没事?这箭上有毒你知不知道?”
“我知。”白景离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地对皇帝一笑,“你没事就行。”
听到这句话,皇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白景离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害怕,就连当初先后离世之时,他都未曾感到这么恐惧过。
白景昔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臂,急的泪都落了下来,“你撑住啊,太医很快就来,朕可不准你有事。”
白景离低笑几声,“真的没事,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
此时皇帝也顾不得他的嘲笑,一边擦着泪,一边说道,“你闭嘴!朕是皇帝,朕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在此时,一众太医才匆匆忙忙地赶到,一看见手上冒着黑血的离郡王,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臣参……”
“参什么见!赶紧过来看看!”皇帝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厉声说道。
“是……”
几名太医吓的大气都不敢出,连忙走到了白景离的跟前,看着他手上的伤,磕磕绊绊地说道,“这这这……这是中了毒啊。”
“废话,你们赶紧治!”
原本手忙脚乱的太医,仔细去看了白景离的伤口,有拾起遗落在地上的利箭,轻轻在箭上剐蹭了一下,放在鼻间轻轻闻了闻,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这似乎,是种蛇毒。”
白景离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仍在渗血的伤口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