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已深,天上也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行人身上就只感到透骨的寒意。
金光寺前冷冷清清,香客也比以往要少上不少,冷风吹过,山门前落下了不少落叶,虽是下着小雨,寺中的扫地僧,仍是带着斗笠,不急不慢地清扫着落叶。
寺庙本就是清净之地,难得寺中香客少,方向慢悠悠的给自己沏上一杯淡茶捧在手中,轻轻地嗅着茶香,看着窗外霏霏秋雨。
湿漉漉的山路上,有一白衣男子撑伞缓缓走来,伞下眉目温润如玉,腰间还悬着一块儿价值连城的玉佩。
扫地的僧人瞧见了来人,双手并拢,深深地对他弯了弯腰,白景殊轻轻笑笑,继续向前。
虽是小雨,但一走到寺中,仍能闻到那淡淡地香火气,像他这般冒着湿冷的秋雨前来寺中礼佛之人实数不多。
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白衣男子缓缓走来,方向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双老腿也在这样的阴雨天中隐隐作痛,他慢慢站了起来,执起一旁的拐杖,一步一挨地走到了门前,看着面前那年轻的男子,笑着说道,“许久未见景王爷,早就听闻王爷与大将军携手击退外敌,今日怎的有闲心来寺里?”
白景殊合上了伞,雨点着伞骨落下,他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地儒雅,只是轻声说道,“心中难静,自然是要寻个清净之地好好静心才是。”
方丈看了看他衣襟有些被雨打湿,身后并无他人,不由得询问,“听闻进来京中不太平,将军怎地并未随王爷一同前来?”
听方丈如此问起,白景殊眨了眨眼,又带着些许俏皮之意,笑着顺道,“我偷偷跑出来的,若是日后被他问起,方丈可不要把我供出来。”
难得见景王爷如此说笑,方丈也不由得抬头笑了几声,伸手做了个请势,“王爷快里面请。”
两人坐定之后,一位小沙弥提着冒着热气的茶壶走了过来,给白景殊添了杯茶。白景殊闻了闻茶香,笑着说道,“看来大师是早就知道我要来,这茶水已经提前备好。”
茶香袅袅,烟雾缭绕,方丈饮了口茶,回应道,“素来听闻王爷最爱云雾茶,这也曾是太皇太后前来小住时所带来。”
听闻方丈提起太皇太后,白景殊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只怕是日后都无法再来寺中礼佛了。”
“心中有佛,佛自然在。”方丈将茶盏放在桌上,手中佛珠碰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王爷瞧瞧这门外的海棠,上次王爷来的时候,开的正好,如今就只剩一树枯黄。”
白景殊点了点头,轻笑道,“方丈不必劝慰,我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方丈轻轻念了一句,继续捧起了桌上的茶盏,对白景殊说道,“王爷如此心怀,日后灾难也可迎刃而解。”
谈话间,小沙弥又布置好了棋盘端了上来,白景殊瞧着这棋盘,忍不住问道,“方丈今日怎的有闲心与我下棋?”
方丈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老衲在闲暇时,也曾读过几本棋书,而王爷棋艺之高也远扬东瀛,今日不过是想像王爷请教一番罢了。”
“指教不敢当。”白景殊笑了笑,“那我便让方丈一先。”
棋盘纵横交错,黑白子势同水火,杀的难舍难分,一盏茶过后,还是方丈败下阵来。看着棋盘上的残局,方丈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果然是老衲班门弄斧了,即便是王爷让了一先,也仍是溃不成军,实在佩服。”
白景殊手指间还捻着一字,他看着棋盘,笑着说道,“围棋之道,也与心境有关。”
此番前来金光寺,也着实让白景殊心中平静不少,方丈与他说着的话,他也都一一记在心里。就这么说着话,转眼便到了日落之时。
天色不早了,白景殊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夕阳,雨也不知是何时停的,即便如此,门外也依旧吹着冷风。
方丈一路将他送到山下,这才分别,看着策马而去的白衣,方丈转着佛珠,眉眼带着慈祥地笑。
待白景殊回到景王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刚一进门走了两步,便看到了面色不善的言慕玖,今日本就是偷跑出去的,白景殊也不由得有些心虚。
言慕玖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左看右看一阵,这才问道,“去哪儿了?”
被突然那么一拽,白景殊险些没有站稳,他看了看言慕玖的神色,虽是并未真的生气,但看起来为还真些不好惹,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去了金光寺。”
言慕玖轻轻哼了一声,握着他微微发凉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中给他暖着,还不忘说道,“我一个不留神,你就自己跑出去,明知道此时京城并不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要我怎么办?”
也心知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安慰,白景殊还是不免觉得言慕玖的确有些太过霸道,但也仍是耐心地说道,“下次不会了。”
“真的?”
“真。”
得了白景殊肯定的回复,言慕玖这才轻轻笑了起来,他把人轻轻圈在怀里,小声说道,“如今大理寺那里还并无什么进展,这行凶之人又如此嚣张,我的确很担心。”
听他这么说,白景殊心中也软了下来,言慕玖一贯如此,自己本就是知道的,这次也的确是让他担心了,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哄着他。
言慕玖是个吃软不吃硬之人,对这一套也十分受用,其实并非有多么生气,可能只是想让白景殊说些好的哄哄自己罢?言慕玖心里这么想着。
哄好了人,言慕玖便牵着他,来到了庭院中,这秋雨过后满地落叶,倒也别有一番风情。近来的事,积压在心中,也在言慕玖的怀中融解,果真是没有什么比他在自己身边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