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实在不想再跟着西岭王绕什么圈子,正逢白景殊这样一说,他也就附和着说道,“也是,二哥这一路辛苦,天色也不早了,是该去好好歇息了。”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西岭王站起了身对皇帝一拱手,说道,“皇上这么一说,也的确是感觉有些疲惫,那臣就先行告退。”
西岭王带着王妃出了殿门后,侧过头看着皇帝冷笑一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便上了轿子。
看着他们走远,白景昔再也装不下去了,险些把面前的酒席都掀了去,看着他这样,白景殊轻叹一声,说道,“阿昔,莫气。”
“这怎么能不气?”白景昔瞪着眼,“朕就知道他回来准没好事,朕遇刺的事儿说不定就是他指示的,还有脸问朕?真当他还跟以前一样在朝中一呼百应?那王松姜鸿飞,早就死透了。”
一旁的嬷嬷听着皇上发泄着怒火,大气都不敢出,她也是知道的无论今晚皇上与王爷说了什么,她们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
而李公公则是对这种阵仗见怪不怪了,不过眼下也是不敢吭声的,还好也有王爷们在场,这平复盛怒的事儿,也轮不到他来做。
“阿昔。”
白景殊看了看他,那温和的声音,也让白景昔感到一丝平静。
最终白景昔还是坐了下来,看着白景殊,目光中带着一丝烦闷地问道,“皇兄,你以为如何?”
直到他心中有疑虑,白景殊合上折扇轻轻点着桌面,思量片刻,这才说道,“此前来看,虽然西岭王在朝中已并无多少党羽,而如今京城近况阿昔也是知道的,恐怕他的手中掌控了不少江湖势力。”
近来京城中所发生的事,都有可能是出自西岭王之手,若真要是这样,他目前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况且他盘踞蜀地多年,会不会暗中培养一支只听命于他的军队,也不一定。
待皇帝的心境完全平复下来,这才开始仔细去回想从天玑剑的消息的传出到近日来所发生的一切,并且方才叶令风还命人递了折子过来,说是刺客一事已经有些眉目,他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大理寺卿将赤霄坊的老板压在牢中,审出了些事,已经得知了刺客的身份,只是刺客在何处还不得而知。”
这也在意料之中,白景殊从未怀疑过叶令风的报案能力,过了一会儿,白景殊开口说道,“叶大人看来是已经有了胜算,只不过如今西岭王已经到了京城,也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一旁的言慕玖此时却突然出声说道,“看来近日要盯紧云娘。”
白景殊想了想,“阿玖的意思是……有人会去劫狱?”
言慕玖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应该不是今日,最好的时机应当是明日或者后日。”
听着他们如此推算,皇帝忍不住问道,“你们如何得知那刺客会自投罗网?”
“会的。”白景殊想起先前叶令风对他所说的话,解答道,“因为牢中关着的人,与刺客关系并不一般。”
皇帝继续问道,“那要是刺客真的不管她死活呢?”
白景殊收起折扇,单手放在桌上,一手中还一颗一颗拨着手腕上带着的佛珠,此事他也曾想过,便说道,“这也并非不可能,不过叶大人或许对刺客更为了解一些,既然他都如此认为,那我们且等一等罢。”
夜风刺骨,即便是坐在马车中,白景殊也不禁拢了拢身上狐裘,言慕玖也知他畏寒,便让车夫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景王府。
直到进了寝殿,身上才感到一丝暖意,这时言慕玖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低声问道,“你在宴会上,说有事要与我回来说,究竟是何事?”
原来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本是白景殊想起先帝临终所托,也就想起了先帝当时对他说的话。
先帝的一生铸就了无数辉煌,但他的身后却是遍地残骸,直到到了自知时日不多的时候,先帝这才告诉了白景殊,其实他这一生并非问心无愧,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曾不安,尤其是对言家的亏欠,不过,他说他不后悔,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这就是他的帝王之道。
或许这件事并不应与言慕玖说,但如今言慕玖这样问起,白景殊只好想了一想,说道,“父皇临终前,曾对我说他对言家有愧。”
听到这句话,言慕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未曾说出口,他得知了事情真相之后,并非没有怨恨过先帝,可是白景殊……
看着言慕玖的神色,白景殊有些后悔对他说出这件事,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言慕玖说道,“罢了,先帝当初……也并未得善终。”
再说下去,恐怕就是些大不敬的话了,白景殊有些害怕他接下来的话,言慕玖顿了顿选择了继续说下去,“你不必为难,我也知道帝王身后的血腥屠杀,既然先帝有愧于我父亲,甚至临终前也不得释怀,也算是得了报应。”
白景殊双手微微紧握,再怎么说,先帝是他的父亲,虽并未给与多少关爱,但仍总是偏爱于他,但又有些庆幸,言慕玖没有说出令他无法接受的话。
“罢了,不说这个。”
每当提起往事,两人总是各怀心事,并非是有所隐瞒,而是各自有各自的心结,上一代是君与臣,这一代仍是,他爹也曾告诫他,誓死扞卫大尧,这句话言慕玖也一直不曾忘却。
白景殊主动的吻了吻他的唇,低声说道,“我不该提起这个。”
言慕玖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得知先帝心中有愧于我家,我心中也好过一些,还好,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你,我实在是厌倦了这些尔虞我诈。”
若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白景殊,他们也必然走不到如今这一步,甚至可能,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