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季湿冷异常,树林中那满布的毒虫也少了一些,大抵都是畏寒,索性钻回洞中冬眠去了。
虽是如此,但此处仍有不少罕见的草药,故而不少百姓会趁着冬季毒虫少的时候进山采药。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山中有个神秘而古老的部族,他们擅长操控毒虫,既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救人于水火。
只不过当地百姓也知道,他们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是什么生啖人肉的恶鬼,而是一群善良淳朴的苗人。不少冒险进山采药的百姓不慎被毒虫咬伤,他们也都会出手相救。
然而这些年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苗人开始封山,禁止寻常百姓进山采药,但也仍是有人偷偷进山,只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究竟发生了何事百姓们也不得而知,直到方才不信邪的人走进了山林深处,看到那大片宛如行尸走肉般肤色发青的“人”在山中走动时,他们就明白为何那些苗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他们进山了。
只是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前是尸人后是毒蛇,很快……他们也将成为这里的一员。
蜀地的小镇中开始流传着关于山中尸人的传闻,起初人们还不信,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了山就再也出不来,他们也就不得不信,那些苗人变了,他们抓活人炼尸,无恶不作!
一只翩飞的紫蝶落在一位少女的指尖,似乎与少女十分亲昵,在少女手上嬉戏了一会儿,它才飞向远处。
即使苗疆湿冷,但灵梦依旧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裳,露着的脚踝上挂着几枚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她看着那茂密的丛林,看了看身旁被驱逐的族人,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首乌坐在她身旁,悄悄递给她一条烤的外焦里嫩的鱼,低声说道,“小师父,别气了,吃点东西吧,这条鱼是我烤的最好的一条。”
灵梦也并未拒绝,接过他手中的烤鱼咬了两大口,一边咀嚼着惊叹于烤鱼的香气,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道,“乌尔那个……老王八蛋,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要…一定要打他一顿!”
大祭司走到她身旁,看着眼前这大口啃着烤鱼的少女,脸上也浮现一丝欣慰,终究是在乌尔之前找到了多年了无音讯的圣女,况且圣女如此善良,也并未被乌尔所控制,想必族长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罢?
数十年前,乌尔便有了用活人炼尸的念头,族长一早便察觉他的心思,但无论如何阻止,乌尔都要一意孤行,时至今日,族中分裂为两派,一派追随乌尔,一派追随大祭司。
原本他们的寨子,也被乌尔手下的人抢占,并开始对族人大肆追捕,凡是不愿与他们为伍的,都会被炼成尸人。
好在乌尔的炼尸术并未完全炼成,而大祭司一派多年以来都在寻求如何将尸人恢复常态,不能在任由乌尔如此肆无忌惮。
尸人不会困倦,不会疲惫,且浑身都是剧毒,若是乌尔炼出了成千上万的尸人,那么一来必将天下大乱。
灵梦也是因此事而迅速会到族中,可如今仍然没有什么办法。
她擦了擦嘴边的油光,轻声说道,“如今我们都成了世人口中的大魔头了,我好想景王爷呀。”
乌尔在一旁幽幽地说道,“将军在王爷身旁,不必担心。”
灵梦看了他一眼,撅了噘嘴,“干嘛呀,想想都不能想么?”
说完,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取出一节竹笛,闭上双眼轻轻吹奏了起来,霎时间风声也停了下来,本是万物沉寂之时,却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大片紫蝶,在空中翻飞起舞,美的有些不真切。
大祭司看着满天的紫蝶,看着圣女的眼中又多了一丝敬佩,不愧是族长的女儿,这等天赋果然是他们望尘莫及,或许苗家真的有救了。
这紫蝶虽然美艳至极,但也暗藏杀机,在苗疆中有一种说法,越是美艳的就越是碰不得,那紫蝶的羽翅上的粉末,皆是剧毒,若是沾上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灵梦站在蝶群中央,她本不想练此夺人性命的功法,只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了,此时乌尔依旧下落不明,苗家内有一族长一圣女,大少祭司以及五长老,除了乌尔之外,其他四位长老也被乌尔所蛊惑,听命于他,正在大肆抓捕蜀地百姓炼尸。
被迫下山之前,大祭司曾下令封山,但仍有人不听劝进山采药,他们一去不归,也引来不少高人前往山中一探究竟,但也都是有去无回。
那做原本无名的山,也就被人称作,不归山。
笛声止,紫蝶也就逐渐消散,灵梦回到了寨子中,而那屋内正传来一阵阵犹如野兽的嘶吼声,首乌本不想让她靠近,但也拗不过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梦走到了那尸人跟前。
此时尸人似乎十分狂躁,灵梦转了转笛子,轻轻吹出一段韵律,尸人也就逐渐平息了下来。
这尸人是他们从山中带回的,似乎还并未完全丧失自我,灵梦在想,会不会曾经王爷所中的幻蛊也与此有同工,她本想再以自己的血为引试一试能否将他唤醒,却遭到了首乌的极力阻拦。
首乌说她傻,若是真的有用,那么多尸人,难不成还能天天放血?那灵梦迟早只撑不住,眼看怎么都说不过他,灵梦也只好放弃。
她此时毫不畏惧地坐在尸人跟前,轻声问他,“好点了吗?你还记得你的名字么?”
尸人缓缓睁开了幽绿色的双眼,气息十分微弱,“阿…来。”
虽然他的口齿极为不清,但灵梦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她笑着说道,“阿来是吗?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变成这幅模样的么?”
那尸人看起来似乎极为痛苦,他想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采……药。”
说完这句话,无论问什么他就再也不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