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光寺清净了几日后的皇帝终于与白景离一同回了皇宫。这几日以来,他也想了许多事,这一次回去,正是要好好的算一笔旧账。
不在皇宫这几日,白景昔倒是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每日在山中看日升日落,也别有一番滋味,也没有一群糟老头子的喋喋不休,耳根清净的很。但若是说有什么不好,大抵就是每日都要吃斋戒荤……还有禁欲。
在进山之前,他便提出了此事,如今已有半月有余,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男儿,整日又再同一屋檐下,本来打算熬一熬白景离,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先忍不了了。
白景离表面看似风轻云淡一副皇上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的神色,实则在刚踏入养心殿便原形毕露。
结结实实的把那半月补了回来之后,白景昔披着亵衣坐在案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就顿感头疼。一边翻看着奏折,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这帮老头子真是大过年也不闲着。
看到是谁递来的折子,不用看内容,白景昔就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了,再翻开一看果然正如同他所想,还真是一点惊喜都无。
这些折子无一例外的都是在对言家之事发表肺腑之言,若不是平日里看着他们的对此事避之不提的模样,白景昔都要被他们感动的热泪盈眶了,这种同僚之情,是何等可歌可泣。
事到如今,白景昔也终于可以直面此事了,他也已经明白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他不禁往深处去想,若是自己是先帝,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但也不得不佩服先帝这一手实在是妙,既除掉了心头之患,还能片叶不沾身,看着王松等人私底下明争暗斗这么多年。
彻夜不眠地将那些奏折看完,白景昔打了个呵欠,还当真是有些困了。不过,近日注定会有翻天覆地之事发生,他又命宫女沏好了一壶新茶,提了提神。
白景离虽是有些看不过他这样不眠不休,但也知道,再过不久,那尘封了十余年的事也要重新浮出水面。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多少对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一些。他想,若是皇兄回来之后得知此事必然会很高兴罢?
皇兄与言慕玖之间的恩怨白景离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原本看皇兄被那人折腾成那副模样,他也在琢磨着要不暗中给皇兄出一口气?但是白景殊直言他们之间的事不必旁人插手。
不过……念念不忘,终是有了回响。这也一定是皇兄等了许久的结果罢?
白景昔将批好的奏折放在一旁,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不愿重提那事,一是怕犯了先帝的忌讳,而是怕麻烦,即便是早就猜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宫女送来的茶正好是云雾茶,茶水澄澈,茶香缭绕。那清淡的香气扑鼻,倒是让心境平静了不少。轻嗅茶香,白景昔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茶水,倒是又想到了他皇兄这个人。
他从小就知道,白景殊并非面上那样看似温和无害,自己之所以能做到这把龙椅上,也多亏了白景殊为他扫清阻碍。不过说到底,白景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言慕玖。
曾经他不远千里只身赶往宁古塔,最终也是没能挽回言家灭门的惨案。他将言慕玖带回之后给他隐姓埋名,重新送入军营中,让言老将军的旧部照看,这一切白景昔都看在眼里,也成了日后白景殊的把柄。若是让人知道了言家还有余孽,那他必然是活不了的。
至于自己用言慕玖威胁他这件事,算是卑鄙么?或许算是吧,白景殊心里或许也这么想过。不过如今白景昔也并不后悔,若是还有选择的的机会,他也还是会如此。
这言家的冤案终于要有个了结了。这么多年来,皇兄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此事,甚至能与叶令风站在一条船上,也的确有本事。只是……不知为何,白景昔隐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若是所有事都结束了,白景殊还会待在自己左右么?
即使他早就不是先前那个软弱无能的皇帝了。当初还有不少人私底下将白景殊称为摄政王,不过如今仔细想来他们也没有说错,那时候朝中上下,也的确是由白景殊在打点。
想了许多事,白景昔又觉得有些莫名地难过。白景殊曾经对自己说过,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仔细品读这句话,难道他的话中之意便是即使不是由于言慕玖,他也会帮自己?
说到底,这么多年来,白景殊并没有做什么对不住自己之事,年少之时心里分明不喜他,却仍要装成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但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居然真的有了手足之情那么回事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抬起头便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蓝眸。
“做什么?”
白景离低声笑了起来,他不过是看着小皇帝低头沉思的模样太过可爱,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即使越来越有九五之尊的气势,不过在他面前,也仍是那个长不大的少年罢了。
这么想着,竟然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摸了摸小皇帝的头。而白景昔则是被他摸的满脸的莫名其妙,不过也是习惯了他忽然这么一手,就懒得跟他计较什么。
休沐这几日,不少朝臣都没闲着,待会儿便要去上朝。原本神色还有些紧绷的白景昔,忽然也就平静了下来,这件事终究是要有个说法的,既然已经到了跟前,那也不必惊慌。只需将罪名放在西岭王极其党羽身上便好关于先帝的事……最好的抉择便是只字不提。
想必昨夜,也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罢?毕竟,曾经那件事所牵扯的人太多了。白景昔倒是很期待,叶令风今日究竟会说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