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之后,他们先是去了富庶的江南之地,一路春光正好。
正逢阳春三月,江南一片好风景,四处花开成海。
扬州城热闹非凡,虽并没有京城的气势,但也有着独数江南之地的秀气。
看着街上忽然多了两位衣着不凡相貌更是不凡的男子,引来不少姑娘频频侧目。江南的水养人,那些少女个个生的水灵,此时她们正聚在一起共赏春色。
如往常一样,又有胆大的少女直接走上跟前,带着一口软软糯糯的江南口音,说道,“两位公子请留步。”
两人停下了脚步,等待着她开口。
她笑嘻嘻地往一旁指了指,顺势看去,只见那处正站着数位模样姣好的姑娘,她笑着说道,“敢问两位公子可有心上人?”
白景殊笑着合上了手中折扇,看了一眼言慕玖。
言慕玖看着那位姑娘,说道,“有。”
那位姑娘脸上有些遗憾,转而看向白景殊,问道,“那公子你呢?”
还未等白景殊开口,言慕玖便将他挡在了身后,对那姑娘说道,“我方才所说的心上人,就是他。”
在那群姑娘惊诧的目光中,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随后白景殊笑着对言慕玖说道,“都说江南好风景,只有亲眼所见才知所言非虚。”
言慕玖眯着眼,看着两旁杨柳依依,回应道,“虽然我不懂文人骚客那一套,不过总归是有看头的。”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策马走过长街,两人在一处酒楼前驻足,进去之后在店小二极度热情的招呼之下,随意地点了几个菜。
此时酒楼中的那说书人正在讲着一个故事,一旁的客人也正听的如痴如醉。
“你觉不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
听着白景殊忽然这么问,言慕玖习以为常地说道,“这说的不就是我们两个么?”
“……”
白景殊这是头一回从别人耳中听到关于自己的故事,他也当然不知道,他与言慕玖的事已经被人写成话本在京城广为流传。
只是,这故事倒是越听越怪异,白景殊的脸色变幻莫测,他忍不住问道,“本王何时说过这些话。”
言慕玖仍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他饶有兴致地听着,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听到白景殊这么问,他笑了笑说道,“故事么……三分真七分靠杜撰,这些说书人不就是指着这些挣钱?”
虽是如此,白景殊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在扬州城逗留几日之后,两人又动身前往杭州西湖,这里也是常被诗人所提及的地方。
泛舟游于西湖之上,远远地望着断桥,听闻这里还传出过一段缠绵悱恻的人妖之恋,而那白蛇就被镇压在离此处不远的**塔中。
白景殊不禁感慨,江南果真是个柔情之地。
在此处,他们甚至遇见了一位故人,正是出宫已久的宛嫔,此时正定居于此处,开着一座织纺。
他乡遇故人也算是一大幸事,宛嫔也未能料到到会在此处,不过此时也不该叫她宛嫔了才是。
三人小坐片刻,宛嫔说自己本名为杜宛,本就是江南人,在辞别皇宫之后,便回到了此处,不过爹娘早已逝去,便独自一人开起了织纺。
后来她又带着些迟疑,询问了一番有关熠儿之事,白景殊只是笑着答道一切安好,如此一来杜宛也放下心来。
她看着言慕玖,神色有些复杂,看着她欲言又止,还是言慕玖主动开了口,“放心,父亲之事,已经有了着落,言家所蒙受的冤屈,也已经被洗清。”
杜宛的眼中似含有泪光,这段尘封在她心中多年的往事,终于彻底放下。
阔别宛嫔之后,两人便一同北上,来到了那处,多年都未曾有人踏足之处。
虽然已然入夏,但宁古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不过那破败的房屋却不知被何人修复了。言慕玖有些惊讶地看着这里,自从出了那事之后,他已经有十年都不曾来过此处了。
“阿玖跟我来。”
一路沉默着跟在白景殊身后,直到白景殊将他带到一处灵堂前,推开房门,里面正亮着烛光。
言慕玖有些怔愣地看着灵堂中的牌位,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白景殊,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么?”
白景殊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走了进去,在刻有言将军与言夫人的牌位之前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放入眼前的香炉之中。
此时言慕玖仍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白景殊居然暗中为他做了这么多……
片刻之后,言慕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今日我父母都在这里,哥哥与我再拜一次堂罢。”
白景殊心头颤动,他看着言慕玖眸中深情,声音带着些颤抖。
“好。”
两人跪在灵堂之中的蒲团上,屏息静气拜了几拜,拜过天地高堂之后,两人转过身,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深深地叩了下去。
礼成之后,言慕玖紧紧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声,“真好啊。”
随后言慕玖又揽着他正对着父母的灵位,笑着说道,“父亲,母亲,瞧见没有,你儿子带着你们儿媳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景殊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他不知该如何诉说此时心中所想,他只是认为,他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走出灵堂之后,两人牵着马在宁古塔中走走停停,故地重游,也有种别样的滋味儿。
时至今日,言慕玖终于彻底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