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个让人捉急的小子。”
刚才的那位服务生正躲在一旁的花坛后面,用夜光望远镜瞧着这场尴尬的告白。
他身上还穿着黑白条的侍者服和吊带背心,右手握成拳头不安地上线摇摆着,就像是看电影看到关键时候紧张的观众。
“说‘愿意’!说啊!说‘ido’啊!”
“你在做什么?”旁边的女孩儿正斜靠在沙滩椅上晒着月光,身上深灰色的长袍把全身盖得严严实实,从声音上听是一位很靓很靓的美女,只是有些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
“我只是在行使作为新生导师的职责,女士。”服务生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拍了拍胸脯,义正辞严地说,“身位一位优秀的新生导师兼职学院的教授,我有必要在新生入学之前了解到他的实际情况以便于达成和谐的师生关系。”
“是副教授候补。”女孩儿纠正他,“我不觉得有哪位新生看见一个如同尾随色魔的导师会很高兴。”
“副教授后补也是教授!至少校董会让我看到了升职的希望!”
服务生全名叫艾莫兰德·弗朗西斯,一位地地道道的法兰西人,年仅28岁,即将任职波兰顿学院副教授职务,呃,副教授后补。
“别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深造,你却一直想要升职?”
“我这个年纪怎么了?人生就要不断地进取,再者说了教工食堂我已经吃吐了,他们只会提供猪脚火锅和香肠色拉还有酸菜!我的舌头都快吃成日耳曼口味了!”
任何一道好吃的菜连吃六年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现在艾莫兰德看见香肠就想吐。
他好不容易从校董会那里争取到了机会。
校长先生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艾莫兰德助教,如果你能出色的完成任务,我可以动用我身位校长的私权提升你为副教授替补,至少这样你的菜单上能加上几份新菜系。”
他没理由拒绝,人为财死,也可以为食亡,尊严什么的在肚子面前不值几毛钱。
“啧啧啧,东方的女孩儿真是别有特色啊。”他带着审视的眼光评判着张梓雯,据他这几天的观察,那个叫苏小薇的女孩儿也是难得的美女。
他悄悄地歪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她正靠在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
艾莫兰德很少见到这位冷冰冰的大人物露出如此少女该有的表情,上一次还是在波兰顿学院的校长室,她叫校长阁下“祖父”的时候。
作为魔术协会最年轻的执行官,她有着骄傲的能力和资本。
执行官就是魔术协会对外的代言人,他们能力超群、身份高贵,无一不是年青一代的天才人物。
他们只听命于议会,就连七大世家的高层们都没有权利直接命令他们。
责任很明确:铲除对协会有害的目标,保护协会的权利不被侵犯。
这是一个很模糊的定义,可是覆盖范围却很广,只要协会认定你对会产生威胁,即便是一国的总统,某家族的高层,某个势力幕后的主人,他们也绝不会放过。
可以说,他们就是协会放在外面的巡逻者,锋利的工具。
见女孩儿没有理他,他悻悻地转回头去,继续看面前的苦情大戏。
……
张梓雯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毫无血色。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藏了如此之久,如同久酿的干红,带着醇香和苦涩。
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着,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战场上振奋人心的战鼓,急促的跃动着,然后逐渐地偃旗息鼓。
这是……被拒绝了吗?
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咬着嘴唇,不敢去看程羽铭的双眼,也许自己在他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怪女孩儿,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集,自己却如此冒失地说出了表白的话。
或许是男孩儿们都不喜欢这样主动的女孩儿吧……她似乎在安慰自己,却根本无法控制住疯狂分泌的泪腺。
她的鼻子很酸,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芥末,然后用洋葱在鼻子面前熏。
眼泪被她死死地锁在眼眶里,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儿,至少在某些事情上,她有着自己的坚持。
她不希望让程羽铭看到自己落泪的一面,也许他们会不欢而散,也许会形同陌路。
这就是告白,也是一场赌博。
用自己最重要的感情作为赌注,赢了会收获幸福,输了只能独享痛苦。
程羽铭已经蒙了,他的脑袋像是宕机了一样一片空白。
他借着酒劲想要迈出迟迟没有迈出的一步,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古人说的话总是有他们的道理,程羽铭觉得自己在那一刻仿佛无所不能,这个只存在幻想中的女孩儿触手可得。
但是没想到被抢了一个先手。
他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不可能的一件事——被女生告白。
作为一个以屌丝为荣的渣男,这种只会出现在言情戏中的情节和他的人生八竿子打不着,而且还是自己心中的女神。
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无论怎么说他都应该激动地答应下来,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可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毫无征兆的。
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父母问他你想要去游乐场还是公园一样。
有个声音对他说:“答应下来答应下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这呆瓜!”
另一个声音却说:“不能答应不能答应,你还有使命与义务要去完成,和她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反倒会拖累人家。”
想到这儿,他心中激动的小兽乖乖地缩回了头去。
是了,他是魔术世家的继承人,将来要走的路充满了危险和曲折,他没有理由带着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儿去冒险。他还没有救出父母,也没有得到幕后黑手的线索,甚至连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说白了,他可能像是一个棋盘上的兵卒,随时可能慷慨赴义,指不定哪一天就把命留在什么地方了,或许有路过的农民善良地为他立起一块烂木板雕刻成的无名墓碑,更多时候是横尸荒野。
他记得《爱情故事》中有一段极其感伤的台词:lovemeansyouneverhavetosaysorry,翻译过来就是“爱情就意味着你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
听上去是一段极其不负责任的台词,其实并不是,意思是说希望两个人永远不会去后悔一路上走过的一切,经历的挫折,做出的选择,永远不要和对方说出“对不起”。
程羽铭突然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是上天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安排了一段极其动人心魄的表白过程,最终的结果却是需要他主动放弃。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一定要和对方在一起,或许一次退让会见到更加美好的未来。
他看着张梓雯,他看得出,这个文绉绉的女孩儿已经到了泪腺决堤的边缘,直到现在她依旧还存着一点儿他会答应下来的念头。
程羽铭暗骂了一声老天爷,走着轻飘的脚步,来到了张梓雯面前。
他比张梓雯高了半个头,刚好可以顺着看见她漂亮的脸和精致的脖颈,像是雕刻完美的玉石般剔透,还有发育不错的胸脯。
探出手去,他轻轻接过来那份礼物,区区的一块儿蛋糕却仿佛重若千钧。
张梓雯的眼里再次充满了光。
“谢谢你的礼物。”程羽铭露出了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微笑,至少表现得没有那么贱兮兮和猥琐的样子,“但是……对……”
张梓雯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嘴唇仿佛变成了透明。
可突如其来的事情,却打断了程羽铭的那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