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铭担忧地看了一眼远方,那根石柱依旧耸立,擎天的巨门紧闭,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鸦雀无声,只有旁边那只怪物发着恐怖的嘶鸣声,看样子那奇怪的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了。
“他们到底成功没啊,也没有个信儿。”
“不是很简单的事,献祭的仪式是从上古神明的手中传来的,人力几乎不可能去中断它。”
“那岂不是很尴尬?我们这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程羽铭看着那只怪物貌似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它停止了四处搜索的动作,准备往回走。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地拖延了。”
克莱尔站起身来,“走吧,可不能让它回去的这么早。”
程羽铭点了点头,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场血腥的鏖战了,希望克莱尔能撑的更久一些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累赘,总是要受到别人的照顾,到了这种时候却又拖着别人的脚步。
他有些,讨厌自己了。
……
艾莫兰德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去碰触地上插满的蓝色火把。
其实那并不是火把,从炼金学的角度上说,这东西叫做“媒介”或者“介质”,它是负责聚集魔力,并将它们传送至其他地方的一条通路。
蓝色的幽光就是魔力浓缩后产生的光斑,堆积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摇曳的火焰。
“献祭”算不得什么失传的东西,追溯到几百年前还有人类在使用,那些人自诩为巫师,他们学习黑魔法。
黑魔法是被魔术协会的某一任大祭司下令永久封禁的魔术,所以它们并没有被归结进95种魔法的表单中,所有的黑魔法无一不是威力巨大、代价极高、后果惨重的魔法,它们的代价往往不是魔力,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比如灵魂、肉体甚至生命力。
那是被认为给人们带来不幸的魔法,尤其是当它们落在了心术不正的巫师们手上时,曾经一度成为了灾难,当时的魔术协会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巫师消灭殆尽,并永久销毁了黑魔法的使用方法,至今也只是作为反面教材和研究课题出现。
而“献祭”就是黑魔法中的代表之一,是最惨无人道的魔法,被施术者会被永远囚禁在“献祭”的牢笼之中无法脱身,任由某种力量将他们的一切吞噬殆尽,最后沦为一堆枯骨。
这些力量会通过“媒介”的作用传到施术者的身上,成为养料。
如果要破解一个阵法,首先要做的就是知道这个阵法是如何运行的。
艾莫兰德瞪大眼睛,自己地观察着地面上魔力的流动,和魔术回路的刻痕,希望从中发现什么规律。
说实话,他对于魔法阵的研究在整所学院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天才,就连那些看不起他的老人们也不得不佩服他超乎寻常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这也就是他们虽然看不起艾莫兰德,却从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小瞧他的原因。
汗水如瀑布般流淌着,他甚至不敢去擦拭,因为一旦分心可能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无数的纹路在他的眼中呈现、交错、分离,再重新组合,循环往复。
解析魔法是一项极其困难而浩大的工程,尤其是在这种复杂的要死的巨型古代魔法之前尤为突出,这就好比要一个只有一个人的施工队在短短的时间内照着小孩子的涂鸦造出一栋世界地标级的建筑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艾莫兰德也知道,但是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他是学院的助教老师,将来要成为校长般伟大人物的存在,告别垃圾堆似的员工宿舍,搬进如同白宫般豪华的大别墅里享受由全世界知名主厨奉上的精美大餐,他还要过上幸福的生活,赢取异国公主般美丽的女孩儿当他的老婆,然后生一堆大胖小子,当然女儿也最好啦,女儿是小棉袄嘛。
他是咸鱼,但是是有梦想的咸鱼,他的肩上承载着学生们的希望呢,就连校长大人都那么的看好他,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要是再拉胯的话,脸面还要不要了?
用程羽铭的话说,“咸鱼怎么啦,咸鱼也想着有翻身的一天啊,至少是一只翻了身的咸鱼了。”
艾莫兰德觉得非常有道理,决定把这个当做自己的座右铭写在日志里。
复杂的纹路开始分崩离析,最后剩下的就是几条简单的线条,艾莫兰德的大脑飞速的运作着,他必须找到这些线条的终点,那里就是所谓的“阵眼”,只要攻破了那里,这个愚蠢的魔法就会迎刃而解。
高速的计算让他的大脑高负荷地工作,阵阵发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台强制超载工作的cpu。
幸好,在他觉得自己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最后的一层面纱也被揭开,所有的线条都汇聚在同一个点上。
那根石柱。
该死的,为什么是那里。他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摔倒在地。
体力透支过多了,他需要充足的休息,但是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他这么做,距离约定的时间仅仅剩下一分十七秒,在那之前,他必须毁掉阵眼,破除魔法,解开锁链,然后带着三个人逃出生天。
奶奶的!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救世主,还是那种没有女主的剧情,他要救的一个是对程羽铭乖巧听话的小女友,一个是男友力max的青春暖男,管他屁事啊。
“老师你没事吧?”乌娜小心地跑过来扶住他,“你看上去不太好。”
“是……是吗?”他还没缓过劲儿来,估计自己的脸和恐怖片里的女鬼一样苍白。
“不对,我们没有时间了。”他指着那根石柱,“阵眼就在柱子下面,我们必须尽快破除掉,否则……”
他踉跄地挪蹭了几步,然后又险些摔倒。
“别管我,快攻击石柱的地面!”艾莫兰德大吼着。
乌娜点点头,果断地跳回到土台上,沿着安全的路线一路狂奔,在柱子面前停了下来。
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发出奇异的音调,只有7级以上的高位魔法才需要如此复杂而冗长的吟唱。
七之咒·地裂,这是她目前能使用出等级最高也是伤害效果最明显的魔法了。
在魔术表中排在第73位,是威力巨大而且范围异常之广的群体性技能。
与此同时她又同时释放了五之咒·烈焰和五之咒石刺。
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通天般的石柱猛烈的震动,似乎是在抗拒某种力量。
乌娜的脸色苍白,连续释放高阶的攻击性魔法给她带来的消耗远远超过平时,体内的魔力几乎瞬间就被抽空,浓浓的虚弱感迅速涌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但是所预想的情况却没有发生,无论地面如何晃动,它依旧完好如初,凝结出的烈焰和石刺甚至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该死的,这个地方有魔力禁制!”艾莫兰德发出惊呼,那就相当于一把安全锁,对于任何魔法都有极高的抗性,按照这种情况来看,至少要八级,不,九级的魔法才有可能打破,而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能够使用那种魔法的人啊!
他猛地陷入了绝望,乌娜捂着嘴,即便如此忍耐,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是的,他们已经找了卡莲和乌娜,知道他们被关在名为“献祭”的古代黑暗魔法之中饱受折磨,马上就有生命危险,程羽铭和克莱尔顶着莫大的压力引开了那只近乎无敌的怪物为他们争取宝贵的时间,而他也成功找到了破解魔法的关键,明明,只要可以破坏掉那该死的“阵眼”,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上天真是跟他们开了一个愚蠢的玩笑,就像是你参加马拉松,快到终点的时候,突然在你前面立了一座无比高大的墙壁,你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去翻越它然后才能抵达终点。
时间已经不到30秒钟,任何方法现在都将是徒劳,根本不可能实现,艾莫兰德此生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懊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年轻人在这恐怖的牢笼中孤独地死去。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必须选择撤退,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压力,只要一小会儿,那只恐怖的怪物就会回到这里,他们根本无力对抗。
“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在发抖,即便他真的不愿意说出这句话。
乌娜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眼中似乎充满了哀求,她不想抛下爱德,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我们别无选择,女士。”艾莫兰德强行板着脸,让自己看上去更加严肃,“这是命令,立刻撤退!”
乌娜用哽咽地语气回应着:“是!”
在这里他们就相当于军人,对于命令,只有执行。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突然,一双干枯却有力的手按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干得好,孩子们,我很欣慰。”
艾莫兰德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老人,魔法学院的院长,魔术协会元老会成员、至强者,刚刚早已离开的昂斯·阿尔伯特,一位年老的却很有品味的绅士。
“校……校长?你不是已经……”
“没时间闲聊了,艾莫兰德助教,详细地情况,我们等一下再说。”
昂斯走到石柱前,用手轻轻的按在地上,那层魔力的禁制如玻璃般破碎,这就是站在魔法师顶端的存在,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八之咒·破灭,魔术表排名第89位,是九级之下最强的魔法,破却虚幻灭绝万物,那层坚固的禁制就像是一层薄纸般脆弱不堪,随之,就连石柱下方深埋的阵眼也随之消失了。
“献祭”被强行终止,恐怖的能量浪潮形成无比杂乱的风暴,砂石漫天飞舞,如同尘暴。
“快离开这!”艾莫兰德连忙大叫着,他本来想去扶一下虚弱的爱德,没想到乌娜已经先行一步,他把目光转向卡莲,然而卡莲鸟都没鸟他一下,径直地从他身边走过,只是淡淡地声音留下了一句“谢谢。”
而她前往的方向正是程羽铭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昂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怜悯地眼光看着他说:“习惯就好。”
“我们也过去吧,总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