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吾之宫殿。”
宫殿内部异常的狭窄,仿佛只有这一个房间,红色不知材料的毛织地毯,如同草地般柔软,轻纱织成的帘幕微微飘扬,角落里各放着一盏油灯,里面的蜡油早已燃烧殆尽,但是火焰依旧明亮,照亮一方角落。
地面不知道是用什么石料铺设的,在灯光下映着幽幽的光,奇形怪状的花朵很随意地摆放在周围,透着娇艳和妖娆,没有一种是程羽铭能够认出来的。
暗藏的甬道里水流奔腾,然后汇进旁边的一座小池塘,湍急的水流如同安静的孩子汇入母亲的怀抱,整个池塘没有出口,水面平静如镜,不曾增多也不曾减少。
说实话这真有点儿诗情画意的意思,要是再像古代的时候点上一盆香炉,帷幕前方坐着几个才女弹奏一曲,帷幕后面吹着小背,喝着小酒,真是皇帝般的享受啊。
宽敞的大厅内只摆放了一张长桌,和三把石椅,似乎是已经料定他们两个会来,甚至还准备好了看似丰盛的酒菜,和三套餐具,程羽铭甚至可以闻到饭菜的热气和米酒的清香,这绝对不是幻觉可以搞出来的东西。
首位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消瘦的脸庞,颧骨突出,面相算得上眉清目秀,及腰的长发,看不出国籍的面孔,身上套着古朴的黑色长袍,面料也看不出做工,只有那张干瘦的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
“怎么,你要请我们吃饭?”
克莱尔一屁股地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跟程羽铭打了个手势让他坐在另一边。
程羽铭有些在意这么做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用你们世界的话来说,来即是客,而身为主人,自然需要招待客人。”
男人的声音悠然空灵,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这宫殿修建得倒是挺气派的。”
“是啊,吾也很喜欢这座宫殿,是曾经一位人类为他的君主设计的寝宫,只可惜还没有等修建完成,他们就灭亡了。”
男人似乎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甚至叹了口气,他的面色依旧苍白,看上去病恹恹的,可程羽铭觉得他并没有为那所谓死去的人而感慨,而是因为这座建筑。
“你们不是讨厌人类吗?又为什么要用他们的建筑?”
“因为人类真是一个让上天都妒忌的种族。”男人轻轻抚摸面前的桌子,如同老妇人摩挲珍贵的玉镯,“他们无比弱小,但是却拥有让吾等望尘莫及的智慧和工艺,他们无比软弱,却总有一批宁愿付出生命也要守护其他人的英雄。”
“不过他们其中确实有一部分阴险黑暗的人,竟然用虚假的约定来欺骗吾等。”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阴郁。
“这一点,我深表赞同。”克莱尔优雅地回应了一个微笑,看上去有些滑稽,一个是有些死板的古代文人,另一个是风度翩翩的现代恶魔。
程羽铭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确实有点忍不住了,作为一个专业的吃货,再加上现在饥肠辘辘的状态,能在事物面前保持理智已经非常不易了。
男人微笑着说:“放心,只是普通的酒菜,用来款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程羽铭见克莱尔没有说什么,矜持地夹起一小口青菜放进嘴里,清香甘甜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中绽放。
“味道如何?”
“很好吃!”程羽铭给出了高度的评价。
“那就好,这是在当时选取的最优质的种子,配上最干净的山泉水和最完美的土壤培育出来的产物,算是吾曾经的一点小嗜好吧。”
“所以呢,你把其他人支开,只让我们两个人通过的目的是什么?”
克莱尔没有丝毫掩饰语气中的质疑。
“我说过了,只是招待远方而来的客人罢了,毕竟总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死去,那未免太不人道了。”
程羽铭手中的长筷应声滑落,这个文静的中年男人突然露出他魔鬼般的獠牙。
“你也未免太直接了吧,瞧把我们孩子吓得。”他像是一个宠溺孩子的家长,可实际上貌似比程羽铭看上去还要年轻些。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容器,如果能得到他,吾就可以以巅峰的状态重回人间,然后向人类复仇。”
“可你明明知道人类是无辜的,错的只有当初的那群人。”
“那又如何呢?吾的子民同样是无辜的。”
两人对峙了许久。
“身为妖异王·科达布姆拉,你现在的样子着实显得有些幼稚。”克莱尔嗤笑着说。
程羽铭吓得一哆嗦,这就是曾经毁灭一代文明的“第四灵灾”,妖异王·科达布姆拉,可他长得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啊!
“时间确实可以磨平一切,即便是仇恨,但是它永远无法磨平责任!我需要为我献出生命的子民们讨一个交代,至少,这个时代应该不会有人再能组织吾的脚步了吧?”
“确实,这个时代的人类弱小的如同蝼蚁。”克莱尔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看着你将他带走吗?”
“身位恶魔的你,也要抛弃往昔的尊严了吗?况且,以你现在的实力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你也不过是一道分身而已,想要叫我退却可没那么容易。”
程羽铭冷冷地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完全插不上话,但是貌似能知道两件事,第一,这个中年人就是妖异王·科达布姆拉;第二,妖异王要用自己的身体复活然后毁灭人类。
而且面前的妖异王,只是一个分身而已,那他的本体究竟……
男人笑了笑,“这就是宿命吗,即便已经过了万年,吾依旧要与恶魔再次对战。”
克莱尔眼神微动,“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男人愣住了,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然后疯狂的大笑起来,“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这就是造化弄人吗?”
克莱尔难得感觉到了恼火,那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无法戳破的感觉令他心烦气躁。
“快告诉我!”
男人自嘲地摇着头,“这就要你自己去寻找了,看你的气运和本事。”
然后他把目光转过来看向程羽铭,“看样子吾没有这份荣幸得到你了,你有一位不错的守护者,希望你不会走上曾经的老路。”
程羽铭听得莫名其妙,一肚子的问题无处询问。
“怎么?你放弃了?”
“放弃了,你说的没错,吾这具分身,可打不过你们。”他的眼睛不留痕地在程羽铭身上扫视了一眼,“恐怕这就是吾族的宿命吧,不过至少,结局不会有变化。”
“什么意思?”
男人的身影突然开始消散,逐渐变得透明,“谁知道呢?”
“等等!其他人在哪里?”
“在下面,能不能救出他们就看你们的本事了。”男人悠悠地说,“吾之本体在最下面的密室封印着,恐怕还在等着吾把‘容器’带回去吧?只有杀掉本体,你们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为什么吗?”他轻笑,“吾也不知道呢。”
“你叫程羽铭是吧。”他的眼神落在程羽铭身上,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名字,“努力活下去吧,或许有机会能实现吾等从未实现过的梦想。”
最后他看了一眼克莱尔,又重复了一句,“真是,造化弄人呢。”
然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