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诸侯大会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但速琴的心情，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但没人在乎，因为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活该。如果他一开始想到这一步，要么就早点杀死尼古拉，早点投降，还能减轻一点罪名；要么，就直接反抗到底，最后兵败身死，也落个为国捐躯的美名。


    在其余人开始跟老朋友们叙旧，在京城里把酒言欢的时候，速琴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近畿区。他走得很低调，连进去京城跟其他人叙旧的伊鲁卡和一乐大叔，也没发现他的不存在。


    速琴回到自己的雷之国，在曾经彼之国的宫殿，现在是他的宫殿里，一坐就是一天。他一边叹气，一边处理着雷之国大大小小的事，一边想着如何把自己夸下的海口补上。这可是自己说的，继续增税，连天子都询问过是否要减免。如果过几年还是完不成任务，他不仅丢掉的是自己的大名之位，也是整个风后门的脸面。


    是啊，自己除了是雷之国大名，还是风后门的掌门人。


    天子统一天下之后，并没有刻意宣扬自己的门派，打压别人的。但是，当所有百姓都知道他是里尔门派——现在叫道家的第二代掌门人之后，加入他们的人就越来越多。更过分的是，第一代掌门人里尔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死，活得好好的，这更让其他人认为，他们探索出了正确的世界本源。


    原来宣扬法度的韩非门徒中，曾经的鼎之国将领两天秤率先提出了他们宣扬的法度，就是道的体现。这个说法一开始还不是很流行，但随着天子分封诸侯，就变成了主流思想，最后这些韩非的弟子们全部加入了道家。


    泰勒斯的门徒倒是没什么影响，据说，第二代掌门人鬼灯天狼，运用泰勒斯的学说，探索出了水化的能力。这一能力虽然不如天子他们的仙术来得酷炫，但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分庭抗礼。再加上天子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在一开始就服从天子的管辖。所以最后，他们保留了原来的组织，以新的火之国的领土为活动范围——比原先的爵之国还大了一点——继续存活着。


    至于他们，风后门徒在其他人的印象里一向都是以精锐武士的身份出现。在曾经的乱世，风后门徒是各个国家都会去依赖的一支强势力量，因为他们能打仗。直到现在，虽然天下太平，战争没有了，但各地维持治安也要仰仗他们。所以不管在哪个时代，他们都有一种骄傲的荣誉感，这种荣誉感，让他们不断地进步并适应时代的变化。


    而现在，也是这种荣誉感，让速琴不想服输。


    是的，哪怕他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哪怕他的起步是最低的，而目标是最高的，他也不想服输。这是一个武士，一个风后门派掌门人的骄傲的荣誉感。


    但这还是掩饰不了很难做到的事实，个人武力是一回事，行政工作又是一回事。在打架方面，可以说没几个人是他速琴的对手。但论治理一方，他还嫩了点。


    亏得当初风后老师，还把门派的终极目标定为治理天下。这还只是一个诸侯国的地盘，就已经这么难了。


    所以他也不怪天子，也不怪其他诸侯——包括那个拆台的岱子。大家都很难，没有理由给你一个人降低标准。


    理解归理解，他这一天还是叹了不少气，整个屋子里都是他叹的气，连支撑屋顶的柱子都变潮湿了几分。


    “别叹气了，大名大人。”


    “谁？”速琴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他没有让侍卫进来，屋里也没人。


    “是我啊，”毛岁从柱子的后面现了身，“你的老熟人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躲在哪里了？”速琴警戒地看着他。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毛岁整个人的轮廓都出现了，“我只是看你一整天都在叹气，很为你感到不平。”


    “我有什么不平的？”速琴有点发毛。


    “你跟其他人的待遇不平啊。”毛岁说，“同样都是诸侯，凭什么你的任务那么重？难道其他人不知道你接手的是个什么烂摊子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速琴说，“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记得有个诸侯或者随从叫毛岁或者玄武。”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忘了吗？普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我......你刚刚不也没发现我吗？”毛岁说。


    速琴：“行吧，那你又跑到我这里来，所为何事啊？”


    “你不要那么客气，”毛岁走到速琴面前，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翻看着，“咱两谁跟谁啊。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你早就死在尼古拉的侍卫手上了。”


    速琴当然明白，所以这个人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我索取回报的吗？


    “我不是来找你索取回报的，”毛岁抢先一步说，“我只是来跟你商量一件合作的事情。”


    速琴：“合作？合作什么？”


    毛岁凑近速琴，几乎要贴着他的脸了：“咱们合作，把那个天子从彼之国赶出去。”


    速琴迅速站起来，往旁边躲开毛岁的那张脸：“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毛岁。第一，彼之国已经不存在了；第二，天子也没有来管过这里。”


    “不，名义上是他。”毛岁绕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速琴的椅子上，“而且，你作为前彼之国大将军，难道在心里不抗拒天子——这个敌人——吗？”


    速琴：“请你搞清楚一件事，天子现在是我的上级，全天下的共主，天皇。”


    “错了！”毛岁大吼一声，“你只是臣服于他的武力，在内心，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归顺他！”


    速琴被震住了，他盯着毛岁的眼睛，内心想着，这家伙说得一点都没错。


    当初天子带着大军来到彼之国都城下，国主尼古拉命令速琴带领全部武士出城战斗的时候。速琴之所以会抗命，并不是因为他讨厌尼古拉，或喜欢天子。纯粹是因为，在天子之前攻打者之国和蛮之国的时候，他也曾经偷偷去看过。他手下的那些武士，虽然数量很多，但论质量，说真的，大部分他速琴都看不上。可是，他在某一处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天子让大军留在原地，一个人飞到了敌人上方，从手里凭空射出一束又一束会爆炸的光线，一个人，就把一整支敌军打败了。


    在那个时候，速琴就认为，任何形式的抵抗，都是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