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若是真的得知了全部真相,心中会作何想法,当时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或许只是强装出来的,他却真的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同秋草一路回来,他心里记挂着全是消灭璇灵的事情,小萱难道不是朋友吗?林霖见秋草好不容易劝慰走了阿嫂,回来时只是咬着嘴唇不出声,她默默地穿好外套,低声对着林霖说:“我去把她找回来。”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艰涩,林霖明白,以她的骄傲,可能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自责的话,可若是一夜找不到,秋草必定也不会愿意独自回来,他怎么能不去陪着这个倔强得有点让人担心的姑娘。
夜已深,露微浓,林霖走在这大山深处的村寨,感觉到寒气一阵一阵地侵袭过来,如海边的波浪,似乎细细密密没有什么强烈的触觉,却在猝不及防时一下子感觉冷气逼入了骨髓。林霖将步子迈得大一点,想靠着运动增加点热量,前头却传来一声小小的喷嚏,要不是此时太晚,连村里的狗都早已安然睡去,林霖也不能在寂静中分辨出来。
是秋草,她用手捂着脸,出来匆忙,身上只薄薄披了件针织的开衫,月色映照下,她的背影似乎越发的单薄,她鼻子又有点发痒,正悄悄捂住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扔在在她的肩膀上。回头见林霖把他身上那件牛仔外套扔了过来,也不看她,说道:“太热了,你帮我拿着吧。”
“你……”秋草初时已经冷得只剩了条件反射,忙披好衣服,回头却受不了他这么颐指气使的语气,正想怼回去,忽然觉得不对啊,她疑惑地偷瞄林霖,这家伙如今只穿件短袖t恤,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甩手走得呼呼生风,却不防,身体终究骗不了人,他臂上遇冷刺激,滴滴嗒嗒一排鸡皮疙瘩窜了出来。
“你不冷吗?”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她指了指林霖。
后者继续大言不惭:“我可不像你那么虚弱,穿好就行了,女人真是啰嗦!”
秋草有点赌气地不再和他掰扯,她走多几步,又裹紧了那件外套。男生的外衣宽大,正好给她罩个严严实实,她闻见衣服上那种洗衣液的香气,忽然有点纳闷,大家都是用着差不多的牌,他这个味道为什么如此好闻,仿佛那种舒服而温暖的感觉,秋草忽然没来由地红了脸。
走出村子,林霖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四周,有点担忧地问:“怎么找呀?”
秋草只是又拿出了她随身的那个高级手电筒,打开后用手轻轻拂在灯光亮处,口中念道:“束薪蓬蓬,三星在夭。光明所使,祈借一力。”
于是,在旁观者林霖惊讶的眼神中,原本封于电筒中的那团光芒,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随着秋草的手掌离开镜面,竟然被带了出来,那团光逐渐长大,慢慢分散成多个小小星点,看起来仿佛一群刚刚被放飞的萤火虫。
林霖知道这当然这种平日里会乖乖待在电筒里头,需要时还能用咒语呼唤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止是萤火虫这么简单,不过忽然觉得在夏夜的山岗上,看了满眼的萤火虫环绕他们三周,而后渐渐散去,倒也美妙得很。
秋草向他解释道:“我已经吩咐这群小妖四处去寻找小萱了,希望很快会有好消息。”
“萤火虫”很快散入了深山密林不见踪影,林霖见秋草面有忧色,安慰道:“放心吧,小萱可能就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秋草坐下,把头埋在臂弯里,只是发出了一个鼻音表示认同,又说:“我小时候有回离家出走,奶奶寻了一天才找到。”
“然后呢,是不是抱着你痛哭?”林霖问道。
“才没有,她把我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两个人笑了起来,林霖倒是觉得这么彪悍的奶奶出乎意料,他继续问道:“上回你说和奶奶一同长大,你爸妈和爷爷他们呢?”
“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至于爷爷嘛,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林霖立马自知失言,他马上闭嘴,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秋草倒是没有不高兴,她反问道:“光说我了,你小时候呢?”
“诶,还不就是最最普通的那种人家,”林霖说道:“每天摸鱼打架,回来了就老妈骂老爸揍的,哪像你们,小小年纪就进了那个什么不语学院,连学的东西都那么神秘,毕业了又成为城市的秘密守护者,每天的工作生活简直像奇幻电视剧一样。”
秋草笑了一声:“你现在不也是什么秘密守护者嘛,况且,我倒是很羡慕你说的那种普通生活呢。”她说完,似乎真的有点神往,看向天空,山里环境污染几乎为零,夏夜几乎可以看见整条银河,漫天的星星,似乎真的有人将这一桶灿烂倾倒在天河之上。
林霖马上开始插科打诨:“那是,我跟你说,那会儿我妈怀着我的时候,有回梦见天上一颗星星直冲下来,落在她的怀里,她一抱,那颗星星就消失了。怎么样,神奇吧,说不定我可是什么神仙下凡呢。”
秋草却没有回应,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接住了一只飞回来的“萤火虫”。
“太好了,找到了。”秋草舒了一口气。
那虫儿再次起飞,飘飘荡荡飞在前头带路,其余的“萤火虫”不知何时已经回到电筒之中,秋草小心地照着脚下崎岖的地面。不过,林霖发现,秋草似乎主要是为他照明,这小妞居然夜视能力也这么强,林霖倒有点羡慕。
在山间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隐隐约约的水声。之前林霖曾经向着阿叔他们了解过那且寨附近的地形,这块儿应该是七公家那处瀑布的下游,此处地势稍微平缓一些,日久年深,渐渐形成了个不小的深潭,阿叔有时会来这里弄些鱼回去,好好地烹饪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