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一把拉住秋草:“看见陆双双没有?”
秋草也焦急四顾,当然也没有见着老同学的踪影,她咬着下唇。林霖早有默契,陆双双之前阴差阳错让他俩差点死于炎祟的手里,如今真的知错了吗?莫不是装装样子而已,若她才是学院里与入侵者勾结之人,那她选择瞒下旧事,岂不是铸成大错?
现在就算是告诉了陆熏,却也于事无补,她忽然想,要是自己赶回去想点办法,或是带回陆双双,或是破坏她们的阴谋,总能将功补过。林霖见她眼睛向后一望,几乎瞬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秋草这姑娘,说好听点就是独立有责任感,说难听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显然不愿就这么去和院长说出实情,得一个软弱可欺,放虎归山的名声,她当然会想要自己解决此事。
果然,想到此处,就听见秋草一声招呼:“我去找一下双双,你快带着药瓶下岛。”再看时,纤瘦的身姿已经奔回去百米开外。
秋草见众人都往着出岛的道上奔走,只自己孤身一人逆流而上,空气中渐渐充斥着那种草木被烤焦的气味,涩涩的,呛鼻的,沿路越发浓烈。我能平安带回陆双双吗,她忽然想,那个不容许自我怀疑的自己马上反驳,她的身上似乎总有另外一个自己,每当她怀疑自身时,便会冲出来摇旗呐喊,无条件地支持她。可能会有人说她刚愎自用,可这是秋草多年来的行事方式,她坚信,遵照这个准则,总是对自己最有益的。
可每当自己往前冲时,会不会有一点点孤单?她见人越来越少,莫名生这样的想法,真奇怪,这不像我,她努力压下这一丝矫情,深呼吸一口气,大步向前冲。
要是有人陪着就好了。
正冒出这个想法,耳畔有人叽歪:“大姐,你跑那么快干嘛,我都差点跟不上。”
是林霖,真是,他怎么跟来了。
秋草这样想着,却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喜悦,继而理智战胜情感,她猛的一住脚,说道:“不是要你把药带出去吗?”那一瓶药可是来之不易,何况若是真的要战略放弃整个五冬岛,八所的实验室也将不复存在,到那时,这药可就成了孤品,悔之晚矣。
林霖一挑眉:“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那药我托付陆老师帮忙保管了,放心吧。”
秋草一下子不说话,两人沉默,忽然听见前头有脚步声,有人故意压低声音在说话。林霖递了个眼色,现如今岛上人都集合去避险,此地却还余着两个人,还偏偏压低声音,仿佛生怕别人不知他们做贼心虚。
林霖随着秋草接近,借着树丛的掩映,见一个身型不高的人影,站的很正,却是那种努力想让人看见的乖学生姿态,头发短短的,身影很熟悉,正是陆双双。林霖心里大为鄙夷,哼,偷偷跑回来,果然是想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这么想我吗,还特意来迎接?”陆双双对面的男人先开口,语调慵懒,仿佛马上就要睡去。
这是那个什么周炳文吗?林霖心里起疑,这可不像是同伙的说话语气。
陆双双声音虽低,却仿佛压抑着怒意:“你们做这些事情,不知道会给学院带来多大的打击吗?”
“就是知道才做的呀,”对方语气轻松:“你敢说,你把那两个倒霉蛋引入凤凰山的时候,没有哪怕一点点希望他们被炎祟直接弄死吗?真好笑,自己做不到就嫉妒怪罪别人,真是阴暗。”
陆双双被触到痛处,叫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却并没有真的打算害人,毕竟,”她深呼吸一口气:“毕竟,是非对错我还是分得清。”
“你真的分得清?”那男人轻笑一声,他忽然语气一下子柔软下来:“世间一切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双双,不如跟我走吧,你不是最讨厌打打杀杀吗,到时候没人会要求你,你可以专心致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陆双双还没有回答,地面再次震动,这一下,动静比前次大了许多,林霖也可以清楚看见远处,那凤凰山的顶上喷出一团一团裹着黑烟的火球,糟糕,炎祟要出来了。上回只是遇见炎祟喷出的岩浆,就已经身上挂彩严重,而后林霖稍微查过一点炎祟的资料,小型的这种妖怪威力并不算大,充其量也就是烧个开水,煎个鸡蛋而已的火力,可是真正成长为巨型炎祟,却没有详细记录,说不定,见过那东西真面目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林霖有点毛骨悚然地想,他看着为数不多的描述,眼前只是浮现出火山喷发时的情景,而炎祟由地下爬出后,可以自由改变方向,形态粘稠成一团,或许如同一只巨大,火红的软泥怪。
“得了,你现在能做什么,炎祟马上就要出世了,双双姐。”男人特意加重最后三个字,随后满意看了看她的反应,之后似乎懒得再搭理她,伸个懒腰竟然走开了。
陆双双在发抖,全身战栗,双拳却握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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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五一假期,陆双双虽然在家,却依旧被安排了一堆材料工作,审查每个入校新生的家庭关系,核对宿舍安排,课本的发放,实习单位的联系,仍然繁琐而无趣,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就适合做这些文字工作。忙活了一个上午,眼睛累的生疼,陆双双打算下楼去买瓶茶水。
谁知楼下小卖部关门,顶着烈日又走了两个街区,她们老家天气古怪异常,瞬息万变,如今才入五月,却忽然热得如同仲夏,街边的店面不开个冷空调什么的,就别妄想能有顾客造访。
冷饮店空调开得极低,陆双双刚一进门,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戴眼镜的薄片快速蒙上一层雾气,她摸出钱付款买了一瓶绿茶,坐在一旁的小桌上,扯过一张纸巾擦拭镜片,认真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