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往事,惹人唏嘘。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着,底下的听众莫不是叹息、唏嘘。
听罢虞国灭亡的故事,天色渐渐灰沉,我匆匆买好哥哥吩咐的宣纸,便和婢女芷沫急急赶回府中。
我向来喜欢这样的时光,与芷沫一同出府,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穿行,累了便坐下一边品茶,一边听说书先生叙述天下奇事。
只是今日这故事太过凄惨,免不得让我心情有些沉重。
“小姐,你脸色怎么不太好?”芷沫歪着头打量我。
“芷沫呀,你说虞国太子和公主是不是死了,他们本该承欢父皇母后膝下,将来也该有大好年华,却这样殒逝,真是可怜。”我咬了一口手中的芙蓉糕,觉得食之无味。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小姐最近史书看多了,又碰上说书先生讲到这样悲惨的故事,难免哀伤。回去和大小姐闲聊几句就好了,你向来不是一个善于长久哀愁的人。”
“哼,竟说得我像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使坏地掐了一下她,不满地怒嗔她。
每每从史书上读到朝代更替时的血腥厮杀,都不免为其中人物感到无限悲悯,血肉砌就城池,哀嚎流入成河,造就君临天下。
男人的野心与征服,我不懂,对书空悲悯罢了。
钟府。
还未走到侧厅,便已闻到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想必今日又是玥娆姐姐亲自下厨。
我走进厨房,烟雾弥漫间,隐约瞧见一位绿衣女子忙前忙后,身量纤纤,宛若飞舞在清晨迷雾中的绿蝶。
“谨仇,你不必陪我,在侧厅等着便好。”
“闲来无事,看看你是如何做出这么些佳肴的。”一位银袍男子站在女子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睛里浸着浓浓的笑意。
见此情景,我不禁扑哧一笑。“傻姐姐,我哥这是铁了心要粘着你不放呢!”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愣了愣,又各自低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走过去挽起谨仇哥哥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哥,我们就听玥娆姐姐的话,好好到侧厅等着。你这样粘着她不放,人家如何专心制作佳肴。”
哥哥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璇儿你是越发不正经了。”
玥娆姐姐并非我的亲姐姐,七年前,钟家收养了我们兄妹俩,义父和姐姐对我们极好。我们兄妹俩和玥娆姐姐自小一起玩大,感情颇深,哥哥和姐姐的感情也日益加深,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只是,义父虽然知道他们两个的情意,却一直没有表态。
平日都只有我和哥哥姐姐一同吃饭,今日义父回来得早,便也同我们一起。
义父钟咏是太府寺少卿,常日忙于公事,家中也经常有朝中大臣来做客。若碰上公事外出,义父必定带上哥哥。
义父向来威严,在儿女面前一直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虽然养在他身边七年之久,我仍旧摸不清他的性情,因此在他面前不如在哥哥姐姐面前放肆、大胆。
“谨仇,过几日你随我一同去江浙,皇上命我辅佐将作大监姜大人一同视察京杭运河。”义父吃毕,放下碗筷,不紧不慢地说道。
每次义父外出,我都又喜又忧,喜是他不在府中,我可以更自由自在,不用被他逼得练舞、看书;忧是几日见不到哥哥,思念得紧。
“是。”哥哥恭敬地答道,目光里透着几丝坚毅的亮光。
玥娆姐姐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义父,面露不舍,淡淡一笑后,默默低下了头。
一顿晚膳终是吃得我惴惴不安。我看得懂义父眼中对哥哥的期许,却看不懂哥哥眼中对追逐权利的亮光。
哥哥可是真心想去追逐名利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