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那日不知为何,心情极好,同意了我们的提议……那一次,是都梁近十年来最热闹的灯会了吧?宫外我不知道,但在宫里是的,几乎所有未嫁的公主都参与了,宫里随处可见做灯的人、想灯谜的人……”
上元节那一日,一直下个不停的雪停了,像是在与百姓一起欢庆佳节。
叶轻遇和几个参与了赌约的公主一起换了普通的衣装,由专人秘送出宫。
皇帝心情好,还给了她们一个机会,如果有男子猜对了某位公主的灯谜,恰好公主也猜出了他的,那么,皇帝就会给这两个人赐婚,但只有第一对到达月老祠的才算。
一出宫门,几位公主就散开了,叶轻遇并不受宠,身边也没有信得过的宫女,因而这次秘密出宫,她是只身一人,但她知道,她身边还有皇帝为防止作弊,派来监视的人。
载着叶轻遇的马车在北街巷口就停下了。
上元灯会,四街主街都是灯展的主场,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道路两旁。
叶轻遇下了马车,随着人流,隐没在人海中。
她没什么猜灯的想法,婚姻大事,交由天命来决定,未免儿戏。
人群中有人在谈论着西街的灯展,每年的灯展都是由四府承办,皇帝应允的,因而每一条街都有自己的风格,北街的灯无疑是最难猜的,南街的灯一直都是最精致的,东街的灯比较多变,花样最多,而西街,因为是将军府邸所在,花灯的风格颇为豪迈,隐有武将之风。
而今年,西街的灯展比别处多了一个看点。
西街主道设了一个擂台,擂台后是一排排风格迥异的花灯,无一列外的,这些花灯都没有提上字谜。
将军府管事称,这些灯都是从全国各地收购来的极品,主人都是将军府,如果有人看上了其中的某盏灯,不必猜谜,只需上台表演一个技艺就可,但如果有人同时看上了这盏灯,那么这两个人就要比试一番,至于比试什么,自己商讨决定。
那些人谈论的正是这个。
叶轻遇对单纯的猜谜没什么兴趣,听到这些,想也没想,就去了西街。
今年的西街格外热闹。
叶轻遇只是站在远处,都能看到擂台上往来不绝的人流。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擂台后的花灯,这一扫,竟然有好几盏灯都让她移不开视线,将军府这次果然是下了血本。
台上的人在比作诗,叶轻遇挑中一盏最喜欢的灯,记住它的代称,便走到了主持灯展的人那里报名。
那人给了她一个木牌,让她稍等片刻,下一盏要争的灯就是她看上的那盏。
叶轻遇往后一看,有好几个和她一样,拿着木牌等在一边的人,其中不乏佳人眷侣。她拿着木牌走过去,和那些人站在一起等着,踌躇间,又有几个人来报名,管事的一人给了他们一块木牌。
叶轻遇瞧见其中有个身着白袍、气度不凡的男子也走了过去。
起初,管事的只是用对常人一样的态度对他,但当他看到男子的脸时,态度明显变了。
他在那男子身边说了几句话,又回过身来指了指她们这些站在一边等着的人。
男子一愣,看了眼这边,随后管事的又说了几句,他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从桌上拿起一块木牌,朝他们走了过来。
叶轻遇从未出过宫门,平时宫宴,她也没有什么出场的机会,多半是跟着嬷嬷走个过场,就被领到一边待着了,因而她就算猜出了眼前这个男子定是某位大臣家的公子,也并不知他身份。
她素来是个直接了当的人,对人感兴趣,也就直接问了。
“你也喜欢那盏灯?”
男子一愣,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后,礼貌地笑了,“是。”
叶轻遇看了眼身旁等着的人,道:“谢了。”
男子一怔,没听懂她的话。
叶轻遇解释道:“看那个管事的的态度,他明显是想把灯直接拿给你的,但是被你拒绝了,你选择跟我们这些人一起竞争,放弃了你的特权,所以我替他们和我自己谢谢你。”
男子笑了,“不必客气。”
叶轻遇看他,“你是不是想说,就算你放弃了特权,你也有把握能赢我们这些人?”
男子这回彻底愣住了,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可,大可不必宣之于口,但这位女子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叶轻遇见他神情,轻幽幽地道:“想那么多干嘛呢?互相坦诚一点,不是轻松多了吗?”
男子:“……”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擂台上的人已分出高低,这才打破僵局。
一直等着这一刻的几人拿着木牌登上擂台,叶轻遇大致看了看,发现竟都是一男一女,两人成双。
管事的走上前来,给几人介绍规则。
“几位接下来要争的花灯,正是江南名匠之骞花费三年所制的‘双元’走马灯,该灯乃是我们本次竞灯的重头戏,这灯与普通的花灯不同,它之所以叫‘双元’,是因为此灯中别有洞天,当然,具体是什么,只有等二位竞灯成功后,方才知晓。”
叶轻遇话音微扬,“二位?”
管事的颇为惊奇,“姑娘不知道吗?这灯是一鸳一鸯两盏灯啊,来竞灯的都是成双的佳人……姑娘这是一个人来的?那大概是人声嘈杂,在下没听清,您看……”
叶轻遇指着身边的男子道:“他不也是一个人?”
管事的看了眼她身边的男子,有些为难道:“这个,这位公子他……”
叶轻遇:“您不必为难,我只是想说,既然来的都是一男一女,正巧,这位公子也是孤身一人,不如让我和这位公子同组,这样,才算不坏规矩吧?”
管事的尴尬地看了眼男子,发生这样的情况,他难辞其咎,如果把这位女子请下去,公子留在台上,确实有违规则,但要是让他们各成一队,保不齐台下有人不服,规矩难以服众,那么接下来的竞灯就难继续了。
男子也看出了当下局势,他没多犹豫,便道:“就按这位小姐所言。”
管事的下意识答话:“可是少……”
男子打断他的话,“不必多言,规矩重要。”
叶轻遇笑了一下,心道:果然是个极重礼规的世家公子。
她对着身边的男子欠了欠身,道:“有劳。”
男子回以一礼,“若在下技不如人,还望小姐莫怪。”
管事的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人,只盼着接下来的竞灯能顺利一些,千万莫再引出岔子,否则不等灯会结束,他的性命怕是到头了。
小姐那个性子,虽然看上去温和有礼,但在少爷的事情上,一向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