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穿破云层时,一声声欢呼声响彻整个若羌城,唤醒了已经沉睡多日的街道。
人们怀着忐忑的心思走出门外,探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外看,见着平日里相熟的人,便凑到一起,小声讨论道:“听说叶世子昨晚带人把府尹府抢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吧,我听住的近的人说,快天亮的时候,府尹府里传出一阵阵的惨叫,他们以为是那群莽夫又在残害战俘,都不敢出去看,谁知今天一早就看见府尹府挂上了我们都梁的旗子。”
“旗子都挂了,那应该没得差了。”
“可是怎么没听见声响呢?北延人破城那一天,动静可大了,我们躲在地窖里都能听见声。”
“嗐,好像是叶世子他们只带了一百来人,悄悄进的城,那些莽夫根本没有发现。”
“叶世子这么厉害的吗?”
“那可不是,叶世子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那也就是说,我们已经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有叶世子在,还用担心什么?”
一行搬着几个大木桶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他们在说的话,看了他们一眼。
几人霎时噤了声,目带谨慎地看着那几个行为诡异的人。
直到其中一个常年游走于各大酒楼茶肆的中年男子看见队伍前面那个熟悉的面孔,叫了一声“掌柜的”,几人才发现这些人搬着的木桶上印有留觞阁的字样。
原来是留觞阁的小厮。
有人好奇地看着这支队伍,问道:“掌柜的这是要作甚?”
听见有人发问,掌柜的停下脚步,让队伍先走,自己留下给几人解释道:“这是阁中拿来分给大家的食物,久经风霜,诸位幸苦了,若是有意,便请去北门口领食吧。”
原来留觞阁是要给大家分粮食,几人相视一眼,回过头去,喜笑颜开地道:“掌柜的真是慈悲为怀,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啊。”
掌柜的笑了笑,没有反驳。
适当的赞美对给留觞阁树立良好的形象有重要作用,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远处一角隐蔽的屋檐之上,屹立着一个挺拔的白色身影,面向北方而站,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渐渐从恐慌中苏醒过来的人们,相携着,往北城门的布施点走去。
他的身旁跟着一个留觞阁的小厮,是掌柜的专门拍给他打下手的。
那小厮见此画面,心中震撼的同时,又有一些不解,“公子怎么选在北城门?咱们留觞阁离南城门更近啊。”
十三笑了笑,道:“帮人帮到底,顺水推舟罢了。”
说完,他也没管那小厮是否听懂了他的话,转身,轻轻跃下了屋顶,几步之间,消失在了弯弯绕绕的街道之中。
小厮摸了摸后脑,还是不太懂他的意思,但当他看见北城门上巡城的士兵都已经变成了都梁士兵之后,他忽然有些懂了。
南城门的旗帜和巡城士兵都还没变,叶世子这分明是想混淆视听,公子这时候选在北城门布施,不仅可以避开在南城门布施被城外的北延人发现的风险,还可以帮着叶世子他们欺骗北城门那边的北延人。
人声鼎沸,百废俱兴,如此一副盛世之景,北延人焉敢轻举妄动?
叶淮止听见这件事时,正在交代着最后一点注意事项,闻言,他挑了挑眉,语焉不详地道:“又是留觞阁?”
林彻点了点头,“是,他们掌柜的还亲自来问我可不可以。”
叶淮止看他一眼,“你准了?”
林彻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身后跟了很多百姓,我也不好意思说不准。”
叶淮止点了点头,未予评价,只道:“你随我去趟留觞阁。”
留觞阁能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且还猜中了他的计划,这其中一定不简单。
林彻二话不说,拿上钱袋后,跟了上去。
府尹府离留觞阁不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进门时,门口还悬挂着一个写有“暂未营业”的木牌。
叶淮止侧过头看了林彻一眼,林彻会意,上前两步,扣了扣门,问道:“亲王府叶世子到访,里面可有人在?”
第一声没人应,一连敲了好几次之后,才有一个老者急匆匆地跑来开了门。
那老者看了眼门外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两人,恭敬道:“二位贵客,小店还未营业,还请二位改日再来。”
说着,他便想把门关上。
林彻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门,微笑道:“老翁,我家世子不是来店里用膳的,我们有事求见,还请老翁开个门。”
老汉又看了他们一眼,有些为难地道:“既是叶世子,老夫自然是不敢拦的,但是眼下店里确实没人在,大家都去北城门那边帮助布施了,老夫帮不上忙,才留在店里看店,世子来的实在不巧,还是请回吧。”
叶淮止拦住正想说话的林彻,上前一步,对那老汉道:“老先生不必担忧,我等在阁中稍候片刻便是,无需招待。”
闻言,老汉看向他,有些为难地道:“这……叶世子千金之躯,怎敢劳烦叶世子在此等候我等粗鄙之人呢?不如叶世子先回去,等老夫这就去请掌柜的,让他去府上找您?”
叶淮止笑了笑,“不必劳烦,我闲来无事,在哪等都一样。”
林彻也笑,手上用力,不让门有一点动弹。
老汉见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二位请进吧。”
说罢,他松开了一直拦着门框的手,站到了一边,给两人让出位置。
叶淮止笑笑,温和有礼地道:“多谢。”
老汉只能笑笑,站在一旁给他们带路。
两人上了二楼的雅间,这次似乎刚刚才打扫过,空气中还弥漫着水雾,地也是半湿的。
叶淮止回想了一下上来时看到的景象,微笑道:“看来贵店很是爱洁,这么多天没开张,店内还是一尘不染。”
面对他的话,老汉不敢轻易回答,总觉得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套了话,因为只是谨慎地道:“哪里哪里,本分罢了。”
叶淮止笑了笑,在桌旁坐下,没再说话。
虽然叶淮止说了不必招待,但是老汉不可能这么随意地对待二人,还是亲自下了楼,去厨房给二人准备一些吃食去了。
林彻见老者走了,才问道:“世子突然来留觞阁,是怀疑留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