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话,迟笑书笑了笑,回答道:“也祝傅小姐和叶世子琴瑟同好。”
傅晏清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越过他,走向了前方。
迟笑书看着她的背影,眉头一皱,却没问什么。
第二日清晨,随着一声号角声响起,数以万计的北延将士冲向了若羌城外,将平坦无垠的若羌城外围的水泄不通。
夏侯轶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这么大的架势,即使知道迟笑书的计划,还是有些心颤。
城楼之下,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头,在最前方的还是重甲装备的炮火……对方这样的布置,如果真的打起来,背后没有援兵,不出一刻,他们就会顾此失彼,穷于应付。
迟笑书在打仗这些事上,真的是艺高人胆大,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
夏侯轶叹了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全心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城楼下打头阵的是一个新人,叫嚣着让他们自己打开城门,缴械投降,夏侯轶当笑话听着,反过身去再次确认安排布置。
“老百姓假扮的士兵就位了没有?我再说一次,他们就是站在那唬人的,不需要上战场,让他们站到后面去,如果真的打起来了,就让他们往后跑,但是开始之前,一个都不能跑,如果有怕的,想临阵脱逃,现在还有机会,让他们赶紧走。”
办事的那个亲卫眉头抽了抽,道:“人已经就位了,属下等也已经确认过很多遍,没有人想走。”
夏侯轶板着脸点了点头,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林彻呢?他的人就位了没有?”
一旁的另一人走上前答复道:“林彻公子已经带着二十亲卫在城楼下布置好了陷阱,只等北延人的炮车到达。”
所谓的陷阱,是林彻从府尹府内搜刮出来的火药,一行人趁着月黑风高,在城楼下挖了无数个坑,埋了无数根引线,只等猎物到来。
大战之前,没谁想过对方竟然还会用这么阴险的招数,夏侯轶扶了扶额,但是傅晏清也不是正常人,这个死丫头跟着他在城墙上看了那么多天,屁都没放一个,原来全去关心对方排兵布阵的特点去了,来之前神秘兮兮地给他塞了一封信,信上赫然是火药埋放的位置,精细到了毫厘之间。
傅小姐不讲武德,暗中埋坑,夏侯轶迫于淫威,只得苟合,但是他还是得承认,傅晏清这个法子真的挺实用的。
为了以防他们看出来,傅晏清画上的火药埋藏点并不多,恰好全在他们的弹药车下,而且冬季的若羌城外一片荒芜,举目望去,黄土累累,就算土地翻动过,也很难看出端倪。
夏侯轶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的景象,忽然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楼下那人喊了许久,见没有人应答,自知无趣,便喝道:“既然尔等如此执迷不悟,不自量力,那么就且来人与我切磋一番,叫我瞧瞧你们这群只会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的厉害!”
夏侯轶冷笑一声,可不是吗,当着你的面搞小动作你都没看出来呢。
他懒洋洋地趴在城楼上往下看去,神情之中尽是不屑,“就你这个毛头小儿也敢跟爷爷叫嚣?来之前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吗?”
那人是军中新秀,能力自然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又没有什么经验,天之骄子,哪能受的住这样的挑衅,当即就红了脖子,用剑尖指着他,怒道:“卑鄙小人,只敢躲在城墙上当缩头乌龟吗?不敢下来与我较量一番,看看谁才该撒泡尿照照自己?!”
夏侯轶含着笑看他,目光随着他在原地来回走动的动作一紧一松,生怕他一个步子跨大了,把他们在地下埋的火药给露出来。
他没有回答他的话,看了一会儿,确定除非他围着城墙打转,不然一定不可能把他们的火药暴露出来之后,便又转过了身,不去搭理他,继续最后的确认步骤。
那人见自己又被忽视了,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意思再缠着人不放,便怒气冲冲地打马返回。
一时之间,城楼之上和城楼之下达成了诡异的安静,只有还没有被取下来的飞骥的尸首悬在城门之上,随风而动着,不时地将死不瞑目的那一面展露在自己生前的战士们面前。
一看见往日里那张熟悉、尊敬的脸变成啦那副样子,围在城楼下的士兵们抑制不住地骚动起来。
“还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打不就行了?”
“是啊,飞骥将军都被他们杀害了,尸首分离,这是奇耻大辱,没什么好商量的,就应该打的他们爹娘都不认识他们!”
那人回到副将军的身边,俯首道:“将军恕罪,末将已经尽力了,但是对方还是滴水不漏,并没有因为挑衅而暴露自己。”
副将军摆了摆手,道:“这也不怪你,叶淮止是出了名的谨慎、冷静,你不能激怒他也是正常的,只是刚才城楼上的那人不是叶淮止吧?好像是那个夏侯轶?”
夏侯轶这些天来没少跟他们打交道,即使隔了有这么远,副将军还是能听出他的声音。
那人点了点头,“是他,末将留意过,城墙上没看见叶淮止的身影,他的那个随从也不在。”
那个随从值得便是林彻。
副将军皱了皱眉,忽然看向身边的另一人,问道:“凉孺,依你看,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凉孺突然被叫到名字,也不见惊慌,只平静地道:“回将军,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将飞骥将军的尸首取下来,以平息众怒,否则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飞骥的尸首就这么一直挂在上面确实有些不妥,不仅会引起众怒,还有损北延的形象,不过若是要去取,都梁人也不一定放任他们去,很可能会出手阻止他们。
副将军皱着眉,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应该谁去取呢?”
凉孺对着他,拱手道:“将军,飞骥将军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实在不忍心见他如今这副样子,还请将军准许属下,前去将飞骥将军的尸首取回来,带回北延安葬。”
副将军正有此意,见他自己提出来了,很快就点了点头,准了。
凉孺俯首回礼,而后扬了扬马鞭,赶着马往前走了几步。
他看着城墙上的人,却没有看见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