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问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讲个的那个故事吗?”
傅晏清眸子一转,想起了那个老虎和它的功臣们的故事。
故事里,功臣们为了得到老虎给他们的封赏,自愿将自己的一条腿献给了老虎……
这个故事叶淮止并没有说完整,傅晏清也是一知半解,她点了点头,等着叶淮止说下去。
叶淮止低下头,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一声,语气平静,“那个故事里,功臣们的那条腿,就是那天赵萧说的质女。”
即使已经猜到一点,但是亲耳听他说出来,傅晏清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恶寒。
从赵萧的反应来看,所谓的“质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当年四府的人,为了功名利禄,竟然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进火坑……
叶淮止垂着头,平铺直述,不带一点感情地道:“质女的本质是一种苗疆蛊术,利用蛊术达到控制一个人的同时,能够间接的控制另一个不好控制的人……”
傅晏清看着他,安静地听他说着,就算听到再怎么令人心惊的话,她也没有大呼小叫,仿佛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叶淮止知道,她已经从那些话中猜出了自己与质女的关系,可是她能这么平静对待,叶淮止不仅不安心,反而还觉得无比担忧。
她表现得太平静了。
话音还在继续,叶淮止看见她听到的越多,脸色就变得越阴沉,知道她可能误会什么了,笑了笑,道:“质女之事自出现到现在已有百年之久,都梁建国多少年,它就已经存在了多少年,一开始,四府和皇帝之间对于此事的态度还算平和,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到今日,这件事已经成了四府心患,不只是因为皇帝能用质女控制四府当家人的生死,更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一生下来就被当作棋子一样,用来牵制自己的亲人……”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傅晏清笑了笑,道:“恭王正是反对的人之一,他和恭王府这些年不在京城内,也是因为他们在找寻解决质女问题的办法,以及……你当年被种下质女的蛊虫,恭王并不知情。”
傅晏清微微一颤,看着他,眼中还有些许残留的脆弱。
叶淮止太了解她了,她自以为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是叶淮止就是能准确地知道这些话对她得打击在哪。
家人的关爱与否,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
傅晏清的声音里有她自己难以察觉的颤音,叶淮止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她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质女……我体内的蛊虫,会对我的家人造成多大的威胁?”
叶淮止笑笑,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温声道:“一般四府的质女都是父亲继任时,皇帝才种的蛊,这种蛊虫一对成蛊,不可变更,互相之间依靠着对方的气息或者通过相近的血脉联系才能存活,一般子虫感受不到母虫的气息了就会自爆而亡,通常是两人一起种,不然母虫已经种好了,而子虫还没有宿主的,无法感知母虫的存在,子虫就会死亡,但是你那次比较特殊。”
见她听到这话,原本暗下去的眼睛又微微地亮了起来,叶淮止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只能低下头,不让傅晏清看见他眼里藏不住的情绪,“你……你被下蛊的时候,年纪还很小,不过四五岁,按理来说这样的年纪是不适合种蛊的,但是皇帝那时候对恭王府忌惮太深,所以就派人劫了你,提前给你下了蛊,但下蛊时恭王不在,子虫在母虫进入体内的片刻后就死亡了,所以与你体内母虫对应的子虫已经死亡,恭王并不会受到这种蛊虫的威胁。”
听他说完后,傅晏清微微亮起的眸子已经彻底亮了起来,知道这种蛊虫不会对她的家人造成威胁,她开心到忘了问这种蛊虫对她自身又有什么影响。
叶淮止看着她眼底不容忽视的喜悦,心中一片凄凉,他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到极致,可是两个人都不曾注意,“这么开心?你就不问问这些对你自己有什么威胁吗?”
知道父亲不会因为自己受制于人,傅晏清觉得在知道质女的存在后,没什么能比知道这件事让她更开心的了,甚至比知道父亲并不是因为贪图荣华才让她被种下蛊虫更加开心。
见她如此,叶淮止只能苦笑,“恭王是不会因此受到威胁了,可是你想过你自己没有?皇帝明知这样做他就不能用你威胁到恭王的生死了,可他为什么还是敢这么做?”
闻言,傅晏清抬头看他,再次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只要我不能威胁到父亲,父亲就不用管皇帝,他……”
傅晏清一愣,忽然明白了叶淮止的话中之意。
皇帝确实不能通过蛊虫来控制恭王的生死了,可是他未必没有办法通过蛊虫来控制自己的生死,以此达到限制恭王的目的。
见她突然安静下了,叶淮止知道她应该是想明白了,道:“一般质女与父亲之间,只要质女一死,也就是子虫感知不到母虫了,子虫也会死,但是若是子虫死了,母虫却还能好好活着……如果当时恭王也被种下蛊虫,皇帝知道,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自杀来保全你,因为大家都知道,皇帝手中的老母虫只有最后一条了,他不可能会轻易动它。”
老母虫是什么,有什么用,傅晏清已经从叶淮止刚才的话中知道了。
她愣愣地看着叶淮止,对他刚才的那番话似乎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父亲能为女儿做到那种地步,这在之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叶淮止却说,恭王为了保全她会那样做……
而此时的缇南,留觞阁中,正在和儿子说话的傅衍忽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他摸了摸还在发痒的鼻子,有些赫然地看着妻儿,道:“动静这么大,肯定是我女儿在想我了……这丫头也是,这么想我做什么……”
江映之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女儿现在可能连你长什么样、是生是死都不记得,她想你做什么?闲得慌?”
一旁的傅寒霆也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两人之间还是容不下第三个人存在,就算他是他们儿子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