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快便有些转凉了。
这天,艾怜正在屋里做针线,她要做几身厚实一些的衣服好过冬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门:“『奶』『奶』,大爷,我是柳儿,大姑娘和大姑爷带着小少爷来看您来了。”
秦婶子听到动静,急忙起身去开门,见是大女儿一家子过来串门,高兴得很,一把抱住了外孙元哥,把他们让进门。
秦梅进了院子,见树下有两个孩子在玩耍,就愣住了。
秦婶子急忙解释:“这是新来的房客家的孩子。”然后催促女儿女婿说:“来,快进屋坐,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
秦梅皱着眉头问:“娘,他们住哪里?是住后院吗?”
“住东厢房。”
秦梅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她非常不想让陌生人住进她曾住过的屋子,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左右不了娘家的家务事,便闷闷不乐地进了屋。
一家人跟秦婶子叙说了一番近况后,秦婶子见女婿有些劳累,就让女儿把他带到秦永屋子里休息。
元哥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是淘得没边没样、连狗都嫌的年纪,在屋里根本就呆不住,跑到院子里玩土去了,小孩子的友谊建立的很快,元哥和瑛哥不久就玩到一起去了。
秦梅安顿好丈夫,嘱咐小丫头柳儿在院子里好生看着元哥,自己返回正房来看娘,顺便和娘说一些体己话。
她问道:“娘,我家前街有一茶商,他家只有一独生女儿,长得标致又能帮他爹算账,很是能干,我觉得跟阿永很配,你同他商量商量,让他上门给人家相看相看,若是亲事能成,阿永就多了一份家业,也有了正经营生,这样还能少在外面惹是生非。”
秦婶子初听时很是高兴,转而一想儿子和小媳『妇』正打得火热,就连张寡『妇』都撇下了,难舍难分之际,怕是不会去相看,就叹了口气,没有应声。
秦梅见母亲不做声,很是奇怪,以往娘一听说有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兴奋地把人家祖孙三代都要刨问出根底来,如何这次默不出声?
她再三追问母亲,秦婶子才告诉她实话:“你弟弟的心现在都在那屋的小娘子身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然后把潘氏的情况同女儿说了。
秦梅听了十分不赞同:“娘,您怎么能看着阿永胡闹呢?那个潘娘子好不知羞耻,孩子都有两个了,丈夫还没寻到,就开始勾搭阿永,她丈夫肯定是知道她品行不端才不要她的,这种不要脸的『妇』人娘您怎么竟能留在身边?依我看,她就是知道要被丈夫嫌弃,才事先打上阿永的主意的,把阿永当成是退路。这样的女人心眼太多,阿永吃亏了怎么办?谁知道将来遇到了比阿永更有势力的男人,她会不会贴上去甩了阿永。”
秦婶子一脸疑『惑』说:“不会吧,我看潘娘子的做派不像是那种人。”
秦梅道:“娘,这种看上去不显山『露』水,暗地里但却把男人勾得魂都收不回来的女人更可怕。她勾搭阿永给她官人戴绿帽子,焉知将来不会再偷人?再说,她说是千里寻夫来京城,谁又真正知道她的根底?她在街头卖炊饼,并不出远门,怎么就能在茫茫人海中打听到她三年未见的丈夫?而且,阿弟在这一带三教九流都结交着,为何不向阿弟打听她官人的踪迹,附近还有什么人能比阿弟更能干,更能打听出他官人的住处?还有,她压根就不曾告诉你们她官人的情况,告诉你们她官人姓甚名谁,那男人不是读书人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看她根本就是撒谎,哪里有什么读书人的夫君,明明就是别人的外宅,生了两个私生子,人家不要他们了,才骗你和阿永给她做后半辈子的靠山。”
秦婶子将信将疑,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你弟弟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听人劝的吗?当初你和张寡『妇』吵得那么凶,你弟弟不也照样把她收了,宠爱得跟眼珠子似得?”
秦梅想了想,给她娘出主意:“娘,我也没说让阿永弃了潘氏,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母子搬出去,阿永愿意在外养着随他。这么个女人住在家中,不清不楚的,谁家肯把女儿嫁过来?阿永正经结一门亲事才是正理。男人有了正头娘子,生了孩儿,这『性』子才能稳下来,心才能踏实下来。”
娘俩正说着话,秦永回来了,在外拍门:“娘,我是阿永,开门。”
瑛哥一听,抛下元哥,欢快地跑到门口,隔门喊道:“阿叔——”
小丫头柳儿急忙去开门。
门开了,瑛哥跑出院子,向秦永伸出了双臂。
秦永一把抱起瑛哥,在他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把手中的草蚂蚱递给他玩,抱着他进了院,这才发现姐姐来了。
连忙放下瑛哥,高兴地抱起元哥,进屋给姐姐见礼。
秦梅的官人在东厢房听见动静,急忙起身去正房与秦永相见,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叙起家常来。
元哥心里惦记着瑛哥刚得的草蚂蚱,被秦永抱了一会儿觉得不耐烦,就挣脱出来,跑去找瑛哥玩了。
正当大人们相谈正欢时,忽然听到院子里俩孩子尖锐的哭声,于是都跑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瑛哥右边的小脸蛋上有一圈牙印,他抹着眼泪站在树下哭得厉害,元哥坐在地上也在扯脖子大哭。
秦梅和艾怜都跑过去拉起各自的孩子问是怎么回事。
元哥一见有娘撑腰,抱住秦梅,指着姐弟俩说:“那个臭丫头推我!他们一起打我!娘,我好疼,呜呜——。”
秦梅心疼的够呛,料想艾怜为了能霸住弟弟,应该是极力讨好自己才对,再加上一看她那长相,就觉得狐媚碍眼的很,认定她不敢得罪自己,所以语调很不好地责问冬妹:“你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就欺负小孩子?真是有娘生没爹教。”
艾怜见瑛哥脸上的牙印,心疼得很,本来想问一下孩子们是因为什么起争执,小孩子哪有不吵架的,问清了原因,解决好问题就行了,没想到听到了她这么侮辱人的一句话。
艾怜向来不是吃素的,因此很不客气地反问:“我还想问这位大姐,你儿子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就欺负比他小的孩子?真是有娘生照样没有爹教。”
秦梅气的倒仰,没想到她竟敢当着娘和弟弟的面如此讽刺自己。如此对自己不敬,这样的女人要是进了门,家宅可有宁日?
于是故意当着弟弟的面,红着眼睛问:“你是谁?在我家里还敢耀武扬威?打了我的孩子你还有理?阿永,娘,你们招了个什么样的房客?以后,我还敢回娘家吗?”
秦婶子见外孙大哭,也心疼的紧,把外孙抱进怀里,心里不快地对艾怜说:“潘娘子,小孩子吵架是常有的事,元哥和瑛哥差不多的年岁,不懂事,吵吵也就罢了,冬妹这么大的孩子『插』手进去,可真是不对了。”
艾怜不让分地说:“你们只听了一个孩子的一面之词,怎么就能断定是冬妹的错?我倒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打起来的,冬妹你说是怎么回事?你放心,我们家虽没有男人,但娘会护着你的,绝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了去。”
冬妹见娘并没有因此怪罪她,就解释道:“元哥见弟弟的草蚂蚱好,就伸手去抢,弟弟不给,他上来就咬了弟弟一口,弟弟疼哭了,他还是不松口,我才过去把他推开的。”
艾怜听了,搂着冬妹夸道:“好孩子,你做得对,弟弟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帮他欺负回去,日后你长大了,有人欺负你,弟弟也同样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然后拉过瑛哥训斥道:“你个没出息的,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挨欺负了不要装熊,打回去呀!再小你也是条汉子,还得靠你姐姐为你出头,你知不知羞?不就是脸被咬了一口吗,有什么好哭的,有种咬回去呀!”
听了艾怜教训孩子的话,秦梅气的肝疼。她见丈夫的眼睛只顾着往潘氏身上瞄,并不为她说话,更是气愤难忍,捂着脸哭道:“好几个月没回娘家,一回来就受外人的闲气。娘,我走了,以后有她们在一天,我就不登娘家的门。”说完哭哭啼啼要走。
秦婶子急了,赶忙拽着她不停地劝说。
艾怜冷冷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发话撵自己走。
今天闹了这一出,就算秦永不说什么,秦婶子也肯定对她非常不满,这么疙疙瘩瘩地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太不舒服了。
她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让秦永帮忙给她找一处离他近的房子住,这样有急事也好及时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