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琪会意, 急忙应和:“快去弹来, 让我们听听。”
崔小娥对韩琪盈盈一笑, 起身坐到筝前, 轻抚罗袖、玉指拨弦, 放开婉转的歌喉『吟』唱起来,真是“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
韩琪很快被她的歌声『迷』住,一下一下地手拍在案上为她打着节拍。
见他如此沉醉其间, 秦永不好拂了他的兴致, 按捺住心头的不快,极力让自己忽略崔小玉那边的动静。
就在秦永慢慢放松下来时,忽然又听见崔小玉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 便再也坐不下去,丢了手中的酒盏,抓起放在桌面上的扇子,拔腿就往外走, 朝崔小玉那屋去了。
崔小娥怕出事, 急忙起身想去拦下他,慌忙中宽大的袖口刮掉了秦筝, 随之被绊倒在地, 痛得蹙着眉头低声呻\\『吟』起来。
崔婆子惊呼道:“我的儿呀, 你可小心着些!这么大的人了, 遇事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
韩琪也心疼够呛,急忙上前扶起她,给她轻轻按『揉』着磕碰到的腿脚。
崔小娥强忍着痛,娇滴滴地说:“爷,我没事,快扶我去那屋里,别让他们打起来。”
崔婆子一听,也怕出事,见崔小娥没有大碍,便追秦永去了。
秦永阴沉着脸到了崔小玉屋门前,一抬脚用力踹开了门,进去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只见崔小玉身上只穿着红纱肚兜,雪白的身子躺在墙边冰冷的地上,脸上全是血,生死未卜,白墙上一片刺目的血红。
丁大官人则醉眼惺忪赤着肥胖的身子坐在床上,还指着崔小玉骂着“贼\\『淫』\\『妇』,惯会挺尸装死”,见秦永踹门进来,便对他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鸟汉子?敢踹你爷爷的房门?”
秦永怒极,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他头发,不管不顾地把他从床上拖拽到地上,然后抬起脚朝他狠狠踹去。他是练家子出身,每一脚都又狠又重,砸在他的关节上,踢在他的后心上,踹在他的后脑上。
丁大官人出于本能,把自己团成个大肉球,双手抱头护住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躲避着他的拳脚。
崔婆子听到动静,赶紧跑进门来,见秦永这一副恶狠狠把人往死里打的架势,不敢上前去拉开他,一转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崔小玉,见她血糊了满脸,一动不动,便发出杀猪般的厉喊:“快来人呀,出人命啦——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呜呜呜——”
随后赶过来的韩琪扶着崔小娥进了屋,他正待要过去拉架,忽见墙边地上躺着的崔小玉,赤、『裸』着白生生的翘『臀』和长腿,知道她曾是秦永的相好,不好过去,便避嫌地转身退出了屋子。
崔小娥一瘸一拐地挪到崔小玉跟前,跪下来探手试了试她的鼻息,见她未死,便松了口气,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见她右边脸蛋处两寸多长的划痕,肉皮外翻,还在汩汩地流着血,额头也一大片血痕,便对一旁仍在嚎哭的崔婆子喝道:“娘,闭嘴!给我把香炉拿过来!”
崔婆子戛然闭了嘴,手忙脚『乱』地捧来香炉,崔小娥伸手抓了一把香灰,按在崔小玉仍在流血的伤口上,然后避开打成一团的那两个人,爬到床边,从床里扯下一件衣服,爬回来盖在崔小玉身上。
那边,秦永下死手地一脚一脚没头没脸地对着丁大官人一阵狠揍猛踹。
丁大官人因吃多了酒,最初有些发懵,被打得狠了,疼得他很快神智清醒过来,他平日也是好勇斗狠之人,见秦永如此对待自己,顿时大怒,试着反抗了几下,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混劲儿上来,顶着他铁扇子的抽打和拳脚,抓个空子,猛地扑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一条大腿,张嘴狠狠咬了下去,这架势是宁可被他打死也要死咬着他不放。
如若不是秦永的裤子穿得厚实,早被他咬下一块肉来了,他被丁大官人此举激得更加恼怒,从未遇过如此泼赖不怕死之人,他拿着扇子狠狠地朝他的脑袋打下去,他的扇子骨都是铁条,又使了全力,只两三下便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崔小娥见状怕闹出人命,急忙向门外喊道:“韩爷,快过来拉开他们,求你了!”
韩爷听见崔小娥的话,进得门来,见丁大官人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白胖胖肉滚滚赤条条的身上被秦永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像一只被褪光了『毛』要送去屠宰的白皮\\猪,仍旧死抱着秦永的大腿不放。便上前一把钳住秦永握着铁扇子的手腕,劝道:“兄弟,这厮死不足惜,但打死他,却把自己搭进了牢狱,家里的老娘怎么办?值当吗?”
然后松开他的手腕,弯下腰来,把手伸到仍死死咬住秦永大腿不放的丁大官人的下巴处,用力一捏,把他的下颚骨卸了下来,丁大官人疼得不得不松开了嘴,这才把秦永的大腿解脱出来。
秦永仍气不过,又上去踹了几脚,把他踹翻在地,才罢了手。
他走到墙边,单膝支地把崔小玉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对着丁大官人喝道:“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出去!滚!”
因秦永正在气头上,大家怕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都不敢招惹他,韩琪胡『乱』抓起衣架上搭着的丁大官人的外袍,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就把他向外拖去。
一出门,冷风袭来,丁大官人冻得浑身一哆嗦,从韩琪手中抢过自己的袍子顾头不顾腚地胡『乱』把自己一裹,返身就要跑回崔小玉的屋子。
崔婆子忙去拽他的袍子,嘴里劝说:“哎呦,丁大官人,您这是回去找打吗?先去老身的屋子里醒醒酒,暖和暖和吧!”
这么长时间一直光着,好容易裹身上的袍子又被崔婆子给拽掉了,丁大官人再次怒了,想破口大骂可是下巴掉了,便伸手过去要打崔婆子。
韩琪听了崔婆子的话,及时抓紧他,把他一路拖拽着去了崔婆子的屋里。
那丁大官人输人不输阵,一路上踉踉跄跄的还几次伸脚过去要踹崔婆子,奈何被韩琪抓得够紧。
死肥猪,怎不敢去打韩大爷?看他那欺软怕硬的熊样,崔婆子跟在后面气不打一处来,瞅着他那一颤一颤地肥大的屁股,真想上去踹几脚。
进了崔婆子的屋,韩琪第一时间就把丁大官人的下巴接上去了。
丁大官人随后抬腿就跳到了床上,使劲地在床上蹦跳了几下,身上肥肉『乱』颤,蹦得床帐子直摇晃。他一路光着过来,脚丫子上弄得都是污泥,他不停地践踏着崔婆子干净的被褥,蛮不讲理地喝问:“爷的裤子呢?难不成要爷光屁股睡在你这个老虔婆的被窝里?我呸!”
这不得好死的亡人!
崔婆子虽心疼被褥却不敢得罪他,连连安抚道:“哎呀丁大官人消消气,老身这就去给你拿裤子来。”
崔婆子回到崔小玉的屋子,见秦永阴鹜地站在床边,崔小娥已经端来温水,正给崔小玉擦拭脸上的血,便不放心地过去看了看。只见她额头上有鸡蛋大的一片伤痕,最可怕的是右脸的一道长口子,血肉模糊。便心里暗暗叫苦,这么个摇钱树,如今毁了容貌,养她这些年,只一年接了两个客人,真是赔大发了。
这死肥猪,断了她的来钱路,她崔婆子也不是好惹的,非扒了那死胖子一层皮下来不可!
她撅着嘴,东寻西找,把丁大官人的衣裳、靴子、荷包等都收集过来,把荷包里的碎金子碎银子掏出来揣进自己怀中,把腰带上挂着的的玉佩和象牙香球也解下来收进自己腰包里,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方回了自己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