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龄见她并不吃自己这一套, 便自嘲地笑着说:“如今日理万机的可是陈世美、咱们大宋新上任的副相。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 因此来和夫人聊聊天, 打发打发时间。”
艾怜一听着急了, 埋怨的话脱口而出:“他竟然做了宰相?你被架空了吗?你怎么弄成这样?”
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闭上了嘴, 心里却想, 陈世美势力越来越大,王延龄如果不可靠, 她要怎么斗陈世美。
王延龄察觉到她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深邃的眼眸眯了眯,笑容变得有些邪气起来:“怎么, 夫人是担心我吗?果然我与夫人是日久生情啊, 虽然我被陈世美架空了,但夫人对我的这番情意, 令我非常感动。诚如古人所言‘战场失意,情场得意’,见了夫人, 我受伤的心灵才得以修复, 夫人真是我的灵丹妙『药』。”
谁特么的和你“日”久生情?这个词不能『乱』用好不好?
艾怜白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团扇摇了两下后,斜眼打量了一下他的俊颜, 最后视线落在了他那微微翘着的『露』出一丝贝齿的双唇上, 脑中不纯洁地想象了一下和他那样那样的画面, 顿觉面上浮起一阵燥热。
王延龄眼瞅着她的双颊慢慢泛红, 一双媚眼,横波入鬓、转盼流光,看向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勾魂摄魄起来,顿觉心中一动。
说实话,他虽去过秦楼楚馆,也见识过不少风流魅『惑』的女人,如今他的后园子里关着的女人们为了得到他的青睐,经常使出浑身解数来挑逗勾引他,他经历得多了,也就不把女『色』当回事了。但潘氏这种正经人家的有夫之『妇』,却是他从未密切交往过的,他竟从来不知道这种成熟`『妇』人的媚人风情是妙龄的二八女子所不能及的。
王延龄面上虽波澜不惊,心海里却泛起了一圈涟漪,同时心里也升起了警戒之心。正常的女人听了他的这番话应该是对他怒目而视、感觉受到了天大的羞辱才对,烈『性』的说不定就要寻死觅活了,没羞没臊的就是不恼,怎么也要表现得惭愧一些。而潘氏,一脸娇羞、眼含春水地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她很享受他的挑`逗吗?
潘氏这个良家『妇』人对他明晃晃的挑`逗毫不畏惧,这让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的男人感到吃惊。这女人怎么看都不简单,有智慧,有美貌,有才情,有胆识,怕是也很有手段,陈世美竟舍得弃了她,难道他仅仅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吗?是不是这女人让他觉得控制不了才不想再要的?
如果陈世美都摆布不了她,怕是自己也很难掌控住她。
不能再任由她在他面前这么无所顾忌,王延龄垂下眼帘,咳了一声,不留情面地问:“夫人因何眼『迷』心『荡』?我不过说了句玩笑话,夫人莫非当真了?”
艾怜愣了愣,随即回过味来。
这话说的真是伤人自尊,这是变相地说她放`『荡』、经不起勾`搭吗?
艾怜气得抓狂,真想抓一把棋子扔到他脸上去,凭什么他撩她就理直气壮,她心里想象一下就是错?
艾怜气冲冲地盯着他,刚刚脑子里涌起的那些旖旎之意已经消失殆尽。虽然王延龄刚才的话语句句听上去都像是在调`戏她,可此时他的表情、动作和语气却显出他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当然这也说明了他绝没有对她动心动情,至始至终都像耍猴一样耍着她玩。
艾怜怀疑他有双重人格,再不就是比陈世美还能装。她觉得他更像是因为陈世美夺了他的权,他无法找陈世美报复,所以找她这个陈世美前妻来撒气的。
该死的,竟然拿她当出气筒耍着玩,可是如今在他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艾怜琢磨着怎样才能化解自己眼下的尴尬。
千万不能小看男人的嫉妒心和报复心,为了不让他把气继续撒在自己头上,艾怜忍了怒气,硬生生地把话题转到了过去,面带凄楚地说:“相爷,我曾经是陈世美的妻子不假,可我被他遗弃,受他迫害。他荣华富贵、暖玉温香,而我家破人亡,骨肉分离,我对他的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相爷,当初我同意跟您走,就指望着您能为我洗刷冤屈,报仇雪恨。如今您被他架空了,那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去指望谁呢?”
为了『逼』出泪水,她想到了自己的苦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父母。还有秦永,在游戏世界里谈了场恋爱,自己却亲手掐断了这段感情,以后回到现实世界,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对自己那么好的男人。这么一想,眼圈就红了起来,坐在那里眼泪汪汪地发怔。
王延龄见她很快从恼怒的状态中转为此刻这副失魂落魄、可怜兮兮的样子,由衷地佩服她的眼泪说流就流,这番唱念做打的演戏功夫,真是炉火纯青、手到擒来。这个女人可真是狡猾善变,刀不架到她脖子上,很难『逼』她现出原形。
不管怎样,他是宰相,更是个男人,当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表现出委屈无助的样子来,他怎么也得显出君子的风度来。
于是柔声地安慰她说:“虽然我被他架空了,但我毕竟还是宰相,等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去见圣上,你的冤屈可以当面向圣上控诉。只是,如今陈世美的权势如日中天,圣上除了他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现在就是把你带到圣驾面前,圣上也认为你是在陷害忠良,说不定你就会人头落地。所以,你稍安勿躁,这事要徐徐图之。你可明白?”
艾怜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说:“谢相爷提醒,我明白。”
潘氏此时又如家猫般乖巧了,王延龄这下满意了,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于是从袖中掏出那八条陈述,递给她说:“这是陈世美在朝堂上提出的革新措施,夫人不妨看看。”
艾怜双手接过那张纸,看了又看,看出来问题了。
她大学是学历史专业的,对大宋的形势大体了解,这八条陈述内容,是针对大宋的弊端而提出的变革措施。
艾怜脑中思索着游戏设计者的意图,陈世美和王延龄都是文学创作中虚构的人物,而历史上真实的大宋,几次革新都举步维艰,最终以失败而告终,那些倡导革新之人大都遭到了罢官或流放,却几乎没有被杀的。
现在,在这个架空的游戏世界里,游戏设计者如果稍微尊重下历史,最终的结局应该是让陈世美的革新不会成功。这个游戏世界里没有包拯,陈世美最大的政敌是王延龄,只要革新失败,陈世美就会下台,他一倒台,对王延龄就再也构不成威胁。王延龄虽是宰相,却没有包拯那样的铡刀,没有下令处死官员的权力,而且公主肯定会死保陈世美的。所以,陈世美革新失败后,王延龄不必对陈世美赶尽杀绝,只要剥夺了他的权力即可。
但问题是,如果陈世美不死,自己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那么系统安排她攻略王延龄,应该是让她给王延龄吹风,设法让他要了陈世美的命,所以她在这场政治争斗中,应该抓住王延龄的心,让他能够听进去她的话。
本来她以为攻略了王延龄之后,自己还要凭着现代人的智慧,像军师一样帮助他出谋划策,去整垮陈世美。那么艰难的任务,『逼』得她每天都琢磨着如何能让王延龄重视她、发现她的“才能”。她正犯愁自己就是现代社会一个普通女人,哪懂什么谋略,只能把脑子里一知半解的关于现代营销、职场技能、商战指南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知识杂糅在一起,变成她的“才能”,然后等待王延龄慢慢去发现她这块“金子”。
这下子,她明白了,这些通通用不上,她只要用她最拿手的——女人的魅力,把王延龄攻略下来就好了。
她松了口气,做魅力女人可比做才女轻松多了。
她看了一眼王延龄,见他一身银白的锦衣,显得他雪『色』风华、清光灼灼,犹如谪仙般高贵,就又很是气馁。她想起了他那高贵贤惠的妻子,绝『色』柔顺的姨娘,多情娇俏的表妹,还有后园子里据说数也数不清的姬妾美婢,她哪里有什么优势?她直到现在还是找不到和王延龄相处的最佳模式,还是『摸』不透他那变幻莫测的脾气,也不了解他的喜好。
这个王延龄,攻略他的难度也太大了!
他那狂傲多变的『性』格,真的适合做宰相吗?如果他的政策朝令夕改,那这个世界的百姓能有好吗?皇帝老头怎么能宠信这样阴晴不定、不着调的臣子呢?
难道他果真有双重人格,在别人面前都正常,是个滴水不漏的圆滑之人,唯有对着自己才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