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吃了个闭门羹, 艾怜自嘲地笑了一下, 转身回自己房里把随身的东西收拾好, 然后到大厅里要了早餐。
等白玉堂出来, 包括艾怜,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
果真是少年华美啊,他换下了夜行衣,现在穿戴得像个富贵人家习武的公子哥,干干净净的、英俊绝美,一脸的傲娇感。
艾怜招手喊他:“五爷,在这里, 我要了早饭, 快趁热吃。”
白玉堂没给她面子,面无表情地说:“你先吃。”
他到柜台前,又要了些路上吃的干粮, 把随身的水囊交给小二灌满了水,又到后院看了看两匹马的情况,命伙计把马牵到客栈前门处,然后回了大厅, 结算了饭钱和房钱。见艾怜吃完了, 这才坐过去吃起来。
虽然艾怜女扮男装,但白玉堂是个高傲的君子, 为了避嫌, 并不与她多交流。在路上, 两人的马匹一前一后, 除了住店、吃饭、休息时会告知她一声外,从不多言。
住客栈时,一直都是让伙计把饭菜端到她房里去,中午在野外打尖休息时,也离她远远地,就算不可避免地与她说话,也是目不斜视,从不看她。
白玉堂是他进入游戏世界里遇到的最正经严肃的男人,比姜怡天还要正。
他这么冷淡地对她,艾怜便也明白了要与他保持距离的道理,便不再尽小厮的义务惹他厌烦。
不管游戏里面把白玉堂塑造的如何,总之他不会是个善茬,因此,艾怜在他面前始终是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
这样,两人相安无事,度过了五六天。
一天傍晚,在鱼头镇的一家客栈投宿,按老规矩,要了房间后,艾怜就老老实实地去楼上房间了。
白玉堂安顿下来后,觉得房间闷热,便下楼到大厅里找个安静的角落,要了一坛子女真陈绍,就着两碟子下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没吃两盏酒,听见门口迎客的大声道:“这位客官,天马上就要黑了,咱家还有一间上好的房间空着,裱糊得又干净又豁亮,饭菜美味可口,价钱公道,热水随时供应,后院马房里有上等的草料,您进来瞧瞧!”
很快就见一戴斗笠的黑衣汉子进来,身板挺拔,挎着腰刀,手中拎着包裹,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那人走到柜台前,对账房说:“一间上等客房,半斤熟牛肉,一盘子炒蘑菇,一碗面,再泡一壶好茶来。”
“客官是在这儿吃还是送到房里吃?”
“在这吃,快点!”
说完,走到一张桌前,把包裹放下,解下了腰刀也放在桌上,然后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容。
此人正是秦永,他自小到大一直未离开过京城及周边的地界,这是他头一次出远门,只知道陷空岛大致在京城的东南方向,至于怎么走,具体要经过哪些地方,脑中完全没有概念,一路上不停地打听着,因此虽然轻手利脚走得快,架不住绕了不少冤枉路,直到现在才追上来。
等店小二端来饭菜时,秦永打听道:“伙计,这几日你可见过打京城方向来的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江湖人士,女的很标致,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小二回想了一下说:“客官,最近来往的客人不少,二十多岁标致的小娘子倒是路过几个,但都是拖儿带女,一家子一家子的,没有单独同江湖人士一起的。”
秦永不死心地问:“镇上可还有别的客栈?”
小二道:“客官,我们这是个小镇,整个镇上,就我们这一家客栈。”
秦永失望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白玉堂一直暗暗观察着他,见他俊美中带有阴郁之『色』,虽是武人的打扮,举止中却透『露』着一股斯文之态,便对他心生好感,古道热心地问道:“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了为难之事?不知小弟可否帮得上忙?”
秦永看过去,见对面的人,头戴方巾,内穿银白的袍子,外罩大红的薄纱花氅,眉目清朗,气宇轩昂。那红梅傲雪般的华美高傲的气质,给人一种凛然不可冒犯之感。。
他急忙拱手回礼:“兄台请了,我是在寻人,兄台可是从京城方向过来?”
“正是。”
“敢问在路上可见过一男一女?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很是标致。”
白玉堂一向不怎么理会女子,对于女子是否标致更加不会去关注,便笑道:“兄台,非礼勿视,我从不注意女子,你不妨说一说那男子的形容样貌。”
秦永苦笑,他从未亲见过锦『毛』鼠白玉堂,只听说过陷空岛五鼠的名号,以前从未想过会同他们打交道,所以未曾关注过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名号由来的原因,但既然称为“鼠”,想必都是些狡猾阴险见不得人的鼠辈。
锦『毛』鼠,应该是『毛』『色』漂亮的老鼠,难道白玉堂是个爱打扮的?虽然这个名号让他觉得不适,但白玉堂这个名字却又好听的很,很容易联想到洁白华贵、玉器满堂的情景。
实在是难以想象锦『毛』鼠白玉堂的样子,秦永实话实说道:“我未见过那男子,不知他的样貌。”
“哦?”白玉堂问道:“你可有什么线索?打算到哪里去寻人?我在江湖上还算认识几个朋友,也许能帮你打听打听。”
秦永见他热心,也想与之结交,便相邀道:“这位兄弟,若不嫌弃,何不屈驾过来一叙?”
白玉堂应道:“承蒙相请,敢不领教。”于是把自己喝的那坛子酒和两碟子小菜都拿过来,和秦永要的吃食放在一起,互相间彼此一揖,分两边坐好。
白玉堂吩咐伙计再拿个酒碗,他给秦永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酒,端着酒碗笑着说:“萍水相逢,岂能无酒?兄台,干!”
秦永端起酒碗,与他的酒碗一碰,痛快地仰头干了,然后叹了口气,闷闷地说:“我要找的人往东南边去了,松江府华亭县,兄弟可知道那个地方?”
“哦,”见他打听的是自己的地盘,白玉堂很是感兴趣:“不知仁兄可方便透『露』所寻之人的线索?”
秦永叹气道:“我要去陷空岛,找锦『毛』鼠白玉堂。”
白玉堂听了,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心里暗想,他要寻的女人,莫不是自己现在带着的那个?难道他是公主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倒是认识白玉堂,不知兄台你姓甚名谁,找他何事?”
秦永一听便急忙向他打听:“你认识他?他为人如何?”
见白玉堂笑而不答,秦永便先回答他的话:“我是东京人氏,人称荆棘花秦永,现如今在驸马府办差。白玉堂前几日带走了我的一个亲人,我要去寻回来。”
亲人?那女子明明说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没有亲人朋友,没有可以投靠的人,怎会又出现个亲人?
公主和驸马是一家,难道他是他们派出的刺客,去追杀那女子吗?可为什么又说是她的亲人?
白玉堂当然不能随便说出那女子的下落,以免他杀了那女子灭口。
他看着秦永,心想这么个好汉子竟然为虎作伥,去追杀一个弱女子,真是黑白不明、是非不清,心里便有些瞧他不起,傲慢地说道:“白玉堂是我的朋友,他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你若想知道他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不能平白地给我的朋友带去麻烦,我须知道你说的是否是实情。你找的那个女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让从不与女人沾边的白玉堂带走?”
秦永脑中想着艾怜的动人的音容样貌,低声说:“她是个可怜的女子,得罪了公主,我要找到她保护好她,以免她被公主派出的其他人追杀。”
白玉堂暗暗揣摩他话里的真假,他话里的意思和脸上落寞的表情倒不像是要害那个女人,不过人心难测,还是提防一些为好。
于是白玉堂没有提及艾怜之事,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向秦永描述了一番锦『毛』鼠行侠仗义的为人,出神入化的功夫,又详细介绍了前往陷空岛的几条路径,唯独没有告知他自己就是锦『毛』鼠白玉堂。
秦永听得认真,脸『色』越来越凝重。
白玉堂武艺高强,又精通奇门遁甲,那陷空岛定不是个容易去的地方。祁三本是御前侍卫,被圣上给了公主,在驸马府里,只有韩琪能同他打个平手,那样的高手却败在了白玉堂的手中,可见白玉堂的功夫有多高深。
他虽会些武艺,这半年来由于有韩琪的指点,再加上经常同驸马府内的高手切磋较量,所以他的功夫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同韩琪比还是差了很多,凭他之力,根本斗不过白玉堂,如若白玉堂犯起混来不肯放怜怜,他要怎么办?
秦永向来做事谨慎,他有母亲、姐妹和怜怜要守护,断不会贸然把自己置于险地,既然眼前这人是白玉堂的朋友,何不与他交好,请他一同前往陷空岛说情。
于是很诚挚地对白玉堂说:“仁兄,你我萍水相逢,很是投缘,我冒昧地想向你请求一件事情,若你答应,日后,秦永必将结草衔环,报答你的恩情。”
白玉堂一挥手,大度地说:“兄台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秦永斟酌了一下言辞,恳切地说:“那白玉堂武艺高强,我自不如他,我怕他不讲道理不肯放人,你既是他的朋友,可否请你同我去一趟陷空岛,向他求个情,让我把那女子带走?”
白玉堂微微一笑:“白玉堂最是侠义,正邪分明,眼里可不『揉』沙子,你既无愧于心,他自然不会为难你。放心,你若去了陷空岛,到时我必然会到场。”
秦永听了,松了口气,起身与他抱拳作揖,以示感谢,然后坐下与他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二人年纪相当,又都是爽朗的『性』子,谈起话来很是投机,白玉堂的风度和见识让秦永佩服得很,他口中描绘的江湖让秦永向往不已;秦永的洒脱和见解也让白玉堂很是欣赏,他说的那些朝野局势、官员百态让他觉得很是新奇,彼此间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正谈得热乎的时候,进来了一家子人,里面有两个女眷还带着一个婴孩儿,那家主与掌柜的交涉,想要一件单独的房间给女眷和孩子们。
掌柜的为难地说:“客官,房间都已经满了,只有通铺,挤一挤还有地方,再有就是马棚里也可以将就睡人,实在是没有单独的房间。”
那家主便与掌柜的商量,问他是否可以去求一下客人,让出个房间来。
掌柜的抱歉地说:“客官,先来后到是规矩,再说天『色』已晚,我不能进去打扰客人们休息。”
那家主听了唉声叹气,小婴儿在一旁哭闹不已。
秦永和艾怜生活在一起半年多,知道出门在外,女人带着小孩子的艰辛,那婴孩儿『奶』声『奶』气的哭声让他想起了瑛哥委屈时的样子,便动了恻隐之心,对掌柜的喊道:“掌柜的,我孤身一人在哪儿都可以睡,把我的房间让给他们吧。”
那家主一听,忙过来对秦永深深作揖,再三地向他表示感谢。
等他们一家子上楼的上楼,去通铺的去通铺,大厅里安静下来后,白玉堂笑着说:“秦兄,通铺怕是也没地方了,看来你要去马棚睡了。”
秦永不以为意地说:“眼睛一闭,睡哪里都一样,天不早了,咱们也散了吧,还不知兄弟名讳,我该如何称呼你?”
秦永绅士般的举动获得了白玉堂的好感,他狡黠地说:“小弟姓金,就叫我兄弟吧。若不嫌弃,到我的房间里对付一晚如何?不比在马棚里喂蚊子强?”
秦永一想,也实在不愿意在马棚里熏一夜的马粪味,便欣然应允,与他上楼去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