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麦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间滑过, 他乖乖的张嘴, 咬在了筷子上, 看着她, 眼角透出了一丝笑意。
艾怜从他嘴里抽出筷子, 不动声『色』地继续喂他。
他就像一只乖宝宝,不急不躁,等着她一口一口地投喂。他的吃相其实很文雅,牙齿也是洁白整齐的,最近没刮胡子,又把腮帮子上的那道疤痕隐藏起来了, 看上去又像个粗犷的男人了。
其实他长得好看, 她倒是觉得那道疤痕比他的满脸胡须更能增强他的男子汉气质,他忧郁颓废的气质配上一道狭长的疤痕,能让他看上去有种超然冷酷的味道。这样美型大叔的脸要是放到现代社会, 绝对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一片花痴少女的尖叫的。
艾怜很是奇怪他贫苦的家庭环境竟然还能长出这样一张脸来,相由心生,即使做了好些年的山贼,都没让他的眼神凶狠起来。
和这么好看的男人做一场夫妻, 的确没有吃亏。
喂他吃完饭, 她拿起针线盒,柔声地说:“你的袖子破了, 脱下来我缝一缝。”
张麦听话地起身脱了衣裳递给她。
艾怜把破洞处用竹绷子绷好, 边补着破洞边说:“明日就别出去了, 我把你的衣裳洗一洗, 这两日你仔细些,手别碰到水。”
张麦“嗯”了一声,虽然和她再没话说,可眼睛就是这么静静地盯着她看,心里体会着她给他的难得的温情,感受着她关心他的甜蜜的幸福。
等艾怜停下了针线,把衣裳递给他,见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袖子上新绣的两杆竹叶,突兀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西北?”
张麦愣了愣,穿上了衣裳,沉默了片刻,说:“成亲后第三日动身。”
艾怜得到了答案,与他再无话说,便默默地回到了里间。
成亲那日的一大早,吃过早饭后,张麦又开了一间房给张粟,然后按着艾怜的要求,给她拿来一只大木盆,拎了几桶热水,然后守在门口等她洗完澡喊他。
心口处的情疤还是那么显眼,约好了下一世还在一起的,不知道她死后能不能与秦永相见。以前她是不相信来生的,可既然她都能进入虚拟的游戏世界,也许真的有阴间的存在吧?
不知道晚上张麦见了她这疤痕,会不会过问,印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傻子的男子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永,她的秦永,那小子果然坏得很,不但让她永远记得他,还让她的其他男人见了就知道她曾经是被另一个男人占有的,从而心里不舒服。
这坏小子,如果她『性』格软弱,如果她遇上了粗暴且小心眼的男人,她岂不是要被家暴折磨而死?如果她又遇到了很爱她的男人,岂不会因她这疤痕而有心结?
坏小子,一开始就打着独霸她的主意。
洗完澡后,艾怜喊了张麦进来倒水,然后嘱咐他去张粟的房里,一定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洗个澡,并且一定要把他那满脸的络腮胡须刮干净。
张麦的脸红透了,多亏浓密的胡须遮住了他的窘境。
等他出去后,她自己枯坐在里间的床上,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想。
晌午过后,老板娘领着三个半大的姑娘来她的房间,送给她一个精致的荷包做贺礼,最小的那个女孩还摘了一朵漂亮的红『色』鲜花送给她。
老板娘扫了房间一圈,“啧啧”地说道:“娘子,虽说你是二嫁,又是在异乡的路上成亲,但总归是件喜事,还是要讨个好彩头的,新房也得布置一下,再怎样也得剪个喜字贴上。还有,我见你家官人一身旧衣也就罢了,怎么连一条新郎官身上披挂的红绸花都没有?你是没准备还是忘给他了?”
艾怜尴尬地支支吾吾,最后老实地告诉她说没准备。
老板娘叹了口气,劝说她道:“娘子,别怪我多嘴,你们住在这儿将近两个月了,那兄弟俩的为人,我是都看在眼里,你病着的时候,他们对你真是没得说。富贵人家虽好,但男人或是有不成器的、或是有贪美『色』三妻四妾的、或是有脾气暴躁非打即骂的、或是有家里姑婆一堆到处添堵的,你说那日子过得糟不糟心?张二郎人品好又能干,长得高大英俊,家里人口简单,最难得的是『性』子好知道心疼女人。千金难买有情郎,你既然都决定嫁给他了,那就该就开开心心地,你端着笑脸,他看了自然就高兴,两人从此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这多好啊!听嫂子的话,笑一个让我看看!”
这老板娘可真会劝说人,艾怜马上对她做出了一个温柔的笑脸。
老板娘见艾怜不是那种一根筋梗得让人生气的人,便开心地说:“这就对了,人一辈子就几十年,开开心心也是活着,疙疙瘩瘩也是活着,一定不要亏了自己。”
没想到古代还有这样开通的女子,倒是很符合艾怜的价值观。
征得了艾怜的同意后,老板娘命令女儿们剪喜字,摆蜡烛,又派了一个女儿回家去拿出箱子里的红绸布。
等艾怜换好了大红的嫁衣,老板娘为她挽了个漂亮的发髻,问她:“娘子,你可带了什么首饰没有?”
除了秦永送她的鎏金莲花簪子,再就是张麦给的银镯子了。那簪子平时戴着行,今日她绝不会戴的。她把银镯子从包袱里拿出,戴在了手腕上。
老板娘见她没有任何头饰,只得把那朵鲜花『插』`在了她的发间,然后左看看右看看,一拍大腿说:“我说缺点什么嘛,娘子,虽然你天生花容玉貌,但新娘子的脸不能这么素的,一定要上妆,一辈子就和张二郎这么一次洞房花烛夜,可马虎不得。”说完,又命令一个女儿再回家一趟,把她的香粉、香膏、碳条等都拿过来。
艾怜急忙阻拦,她可不相信老板娘的化妆技术,本来自己挺美的,弄不好这脸就被她给毁了。
可是老板娘和姑娘们都热心得很,热情得艾怜都无法拒绝了,最后只得作罢。
等化妆的东西拿过来,老板娘和她的女儿们轮番上阵,最后化好妆,拿过铜镜给艾怜看。
镜子里的她堆云的发髻、雪白的小脸,墨『色』的弯眉,艳红的双唇,眉间还贴着红『色』花钿,这红白黑的三种大胆配『色』,竟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妖魅感,尤其那红唇,简直是白雪上的一点血,诱『惑』极了。
如果再手拿一把精致的折扇,就可以慢悠悠地跳日本艺『妓』的扇子舞了。
艾怜嘲笑着此刻的自己,这副像带着面具的鬼样的妆容,就好比是她现在真实的写照,虚伪、鬼魅、算计、无心。
忙完后,老板娘支走了孩子们,凑到她耳边,尽职尽责地按照婚礼前的流程走,要给她传授着女人洞房花烛夜的注意事项。
艾怜哭笑不得地说:“嫂子,我都知晓,你别说了。”
“那可不行,张二郎委托我来陪你,就是要我暂时给你充当娘家妈妈的。我可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女儿出嫁前,做娘的必须要交代这种事情,你们小夫妻房事和美了,感情才会深厚,日子才会越过越红火,必须讲。”
这老板娘,真是『性』情中人,她喜欢!
老板娘压低声音和她边说边笑,嘀嘀咕咕,这真是刷新了艾怜对古代女人的看法。她一直以为古代的女子是羞涩的、含蓄的,没想到老板娘说起这事儿的经验来,头头是道,让她这个现代人听了都忍不住面红耳赤。什么体位呀、什么时间呀、什么其它的什么等等,从这些话中能听出老板娘夫妻很是恩爱和谐,这是艾怜穿进这个游戏世界里听到的最有意义最有趣的话了。
到了后来,老板娘竟然传授起生儿子的秘法来,说了一大堆,什么注意饮食呀、什么禁忌事项呀、什么心诚则灵、贵在坚持呀,最后叹气道:“娘子,这秘法也是因人而异的,我现在都有五个丫头了,也没给我家的那位生出一个儿子来,我这命可是真苦啊,见了街坊邻居都抬不起头来!那算命的黄瞎子说必须等我家的七仙女都下凡来了,才会给我个儿子,唉!想想就难过,还要再生两个丫头!你看我现在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艾怜心里暗笑着,老板娘这一身养尊处优的白胖的肉,还有这率直的『性』子,有趣的语言,泼辣的作风,一定是被掌柜的宝贝得不得了,她分明是好命得很。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溜走了,到了吉时,老板娘的女儿们上楼来催促她们快些下去。
老板娘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艾怜一眼,才满意地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然后命令两个大些的女儿小心地搀扶着新娘子,自己拉着另一个女儿的手走在了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