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俩人开始商量怎么摊牌。一般来讲,摊牌有主动式和被动式两种,主动式就是两人主动走到孟父刘母面前,宣称两人相爱,是不能再找女人地,如果可能,张北还可现场求聘;被动式就是当刘母再催刘华相亲的时候,刘华交待说我只爱大男人不爱女红妆,是我喜欢,和女人天生犯冲。鉴于主动式冲击性较大,两人决定采用被动式,刘华揭牌,张北作陪,并在必要时冲上去护草,坦白我就是你儿子的男朋友,要杀要剐虽你便。这样,两个人周密计划,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和心理建设,只等那一天到来。
国庆节放了七天假,靳淑兰早就跟两人打好招呼,让他们过来住几天,刘华和张北带着必死的决心,于国庆这天如约前往。
吃过晚饭,四个人围坐在饭桌旁喝茶吃水果。
“小华呀,隔壁的小张说他公司里有个姑娘条件不错,如果你觉得还好,他就跟人家姑娘说,你们见个面,怎么样?”靳淑兰果然提起了老话题。
“咳,妈,爸,我有事要跟你们讲。”刘华清清嗓子,声音抖抖的开口,张北忙在底下握握他的手给他打气。
“什么事啊?”孟家二老一点也没在意。
“那个,我不能和女人结婚。”
“小华,你是不是身体有病,才……”好一会,靳淑兰才回过味来,颤颤地提出了她唯一想到的可能。
“不是,妈,我是我喜欢,所以不能和女人结婚。”既然已经开了头,刘华便不再紧张,平静地说出了原因。
“同……同什么?”靳淑兰鲜少听到这种新名词,一头雾水。
“他说他是我喜欢,跟那个xx歌星一样的毛病,就是只喜欢男人,讨厌女人,这回你明白了吧。”孟父孟繁昌忽然怒吼,石破天惊。张北和刘华同时掉了下巴,想不到一向沉默的老爷子见闻如此广博,对娱乐新闻这么关注。不过也难怪,刘华的爷爷当年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孟繁昌本人也是初中毕业,以前在村里是公认的文化人,看来他到深圳后更加见多识广了。
靳淑兰终于明白了,目光转向刘华,渐渐凶狠。
接下来的事情与一般家庭发生这种事时大同小异,刘母冲向儿子,口里大叫我打死你这个孽种,刘华虽然内疚,但也不愿意让她打到,母子俩在屋中展开了追逐战,张北本想上去劝解刘母,但孟繁昌眼光如刀,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将近六十岁的孟老太自然追不上年轻力壮的儿子,累得气喘吁吁,最近索性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我这是哪辈子造了孽呀,生了你这个孽种啊……”
“妈,我也没办法,对不起,妈……“刘华跪倒在母亲旁边,垂头哽咽。
“小华,你这毛病万一让人知道了,他们怎么看你呀,别人都会瞧不起你,妈领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以后娶个女孩,跟你大哥一样,好不好?”靳淑兰哭了一会,也觉得于事无补,茫然间忽然想到儿子的毛病或许可以去医院治。
“妈,我这不是毛病,是天生的,根本就治不了的,求求你和爸就接受这个事实吧,你要是硬让我去看病,我还不如死了。”去医院?简直荒唐,刘华立即杜绝了母亲的希望,站起来看向父亲,或许,一向开通的父亲会理解这个吧。
“那,张北,你来劝劝小华,他这样下去不行啊。”
靳淑兰知道儿子的执拗,便把期待的目光转到了张北身上。
面对一个母亲的眼泪,张北深感内疚,但是,事情总要有个解决,他走过去与刘华站在一起,低下头道:““干妈,我也对不起你。”现在不能让刘华孤军作战了,而且早晚要面对孟家二老的炮火,不如把事情都摊开来讲,两个人一起扛。
“你——你什么意思?”靳淑兰睁圆了眼睛,孟繁昌也吃了一惊。
“小华和我同居已经快三年了,以后也要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不能帮您劝他。”
又一个大冲击,靳淑兰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喜欢男人的儿子居然连同居对象都有了,而且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干儿子,一瞬间,愤怒如钱塘江的潮水,淹没了仅剩的理智,她颤抖着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你滚出去,从今后不准再进我家门,我真是瞎了眼,就这么让你们给骗了,刘华,你这个畜牲,你就这样骗你妈。”靳淑兰又是老泪纵横,见张北仍站着不走,便动手去推,但她哪里能推得动,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本大部头硬壳精装的《圣经》,便拿起来向这个勾引儿子的罪魁身上狠砸,刘华见状忙推开张北叫道:“妈,不关他的事,当初是我主动的,妈,你把书放下啊。”
“好哇,儿子大了,为个男人连爹妈都不顾了!还留着你干什么?我今天非打死你!”靳淑兰更加怒不可遏,举着书转向儿子没头没脑开始乱打,张北一把揽过刘华,把他护在怀里,自己背向靳淑兰让她打,一时间,孟家乱成了一锅粥。孟繁昌见靳淑兰已气得发疯,砖头一样的书越砸越狠,忙过去拉住她劝道:“淑兰,那是人家的儿子,别打啦。”一句话终于让靳淑兰泄了气,她住了手,打开门,连推带搡把儿子和张北赶了出去:“快滚,别让我看见你们。”关上门后便倒在老头子身上再次嚎啕。
门外的张北和刘华面面相觑,怎么办?
过了一会,张北道:“回家吧,等你妈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跟她谈。”
“好吧。”刘华打了个寒颤,北方秋天的夜晚已是寒气逼人,俩人又是直接被赶出来,外套也没穿,彻骨的寒意,一直渗到了心里。楼道里灯坏了,漆黑一团,两人紧靠在一起摸索着往下走,刘华满心凄楚,虽然原来已经想到母亲可能就是这种反应,但是,真的看到母亲的痛哭,父亲隐藏在沉痛中的怒火,才发现自己的承受力并没有那么强,硬把这种事塞给父母,更说明了他的自私和不孝,世事难两全,而今终于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