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花朵妈妈想了想,回答道:“小学吧?我记得有个上小学的孩子,不过出租房总是换租客。”
我说:“你说的也是,也不一定是原来住那家人了。”
张花朵妈妈问道:“叶老师,花朵到底怎么了?和那个哥哥有什么关系?”
我解释道:“花朵妈妈你别想太多,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花朵这孩子最近嘴里总是提到这个哥哥,我怕是什么不好的孩子,把花朵带坏了,就向你多了解一下。”
张花朵妈妈一听,更加对老师感激万分了。说道:“老师,您对我们家花朵实在是太好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我连忙说:“这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最近想对班上的孩子做一次家访,我到时候去花朵家去看看,顺便了解下花朵的生活情况。你一个女人在外,也不容易,也好好照顾自己,花朵这边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联系的。”
和花朵妈妈聊完,我要去客厅收拾碗筷了。
出来一看,餐桌被擦的干干净净,听到厨房有水流的声音。我走到厨房一看,苏迪雅竟然在帮我刷碗。
她背对着我,站在靠窗的洗碗池那里洗碗,扎着围裙,头发松松的挽了起来。下午四点的阳光已经不算浓烈,她的背影就好像画在光里的。原来,家里有个女人确实不一样。
我走过去,说:“小苏,我刷吧,你去看电视,这事怎么能让你来做。”
苏迪雅一边刷着碗,一边笑着说:“这有啥的?我看你和孩子家长谈事,就顺手做了,我没那么娇气!”
我说:“看出来了。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个娇气的女孩子。后来去你厂里看你那么能干,我都觉得挺惊讶的。但是啊,今天你就别干活了,你叶大哥胖,你不能剥夺我减肥的权利吧?哈哈……”
苏迪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我,然后笑出了声,说:“哈哈……叶大哥,那你过来减肥吧!”
我“哈哈”一笑,接过了苏迪雅手中的碗。
苏迪雅一边笑着,一边走去洗手间洗洗手。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她打开了一个电影,看着、看着,却想到了叶大哥。刚才听到叶大哥和孩子家长语音的内容,他是个好人……她在社会混了好多年了,但是还是没法忘记她的过去。从入学开始,就开始接触到这个社会的恶意。她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上学前,苏迪雅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和别的女孩子一起跳皮筋、丢手绢、捉迷藏。但是从她入学第一天开始,她就慢慢的变得不爱讲话了。
苏迪雅生活在乡下,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是如果聪明的孩子太单纯,那么在这种小地方,未必是幸运。因为风俗是最亲切的法律,法律是最为彪悍的风俗。
她非常的单纯,如果你骂了她,只要你道歉,她就会选择原谅。她也很善良,看到蚂蚁,她都舍不得踩死一只。
入学的第一堂语文课,老师提问,同学们都唯唯诺诺的不爱举手,她举手。作业也总是第一个做完。学校有活动,她也会第一个报名参加。总是第一个,总是第一个……
枪打出头鸟,她的这种单纯,深深的挑衅了圈子的规则,小地方谦逊的风俗。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如果有一个人在小社会里单纯的不逢迎,不圆滑,居然还聪明、优秀?那么等待她的必然是一场不友好的对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的优秀,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同学们都渐渐地疏远她了。
读初中的时候,她还很矮,不爱说话,但是出落得十分标致。圆嘟嘟的小脸,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只是眼里总是带着化不开的忧郁。她还有一个小小的嘴巴,在学校从来没怎么笑过。
她记得她上学第一个月,收到了第一封情书。
那是一个在课间十分钟里发现的一封情书。她刚刚回到教室,这时候几个男孩子和几个女孩子在叽叽喳喳的看着她说着什么,她没理会,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翻桌子上摆着的书。这一打开,就发现了一张精致的蓝色信纸,上边有着漂亮小熊图案,被折成一个十分规整的长方形。
就在她打开信纸那一刹那,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同学突然安静了下来。
至于信纸的具体内容,苏迪雅现在已经记不真切了,但是她记得大概。
开篇就是“美丽的苏迪雅”再往后看,就是“从开学那天起,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后边再读下去,也就是一些夸赞的话,最后一句是“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苏迪雅读完的时候,盯着这封信下边的名字好一会,最后她把信纸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小小的眉毛皱了起来。这个时候,刚才那几个同学继续叽喳起来,并且起哄的喊“答应!答应!答应……”
苏迪雅在起哄声中羞的小脸通红,她拿起信,团在手心,就往外跑……后面继续传来那几个同学“哦!哦!哦!”的起哄声……
苏迪雅就这样把信交给了老师,那个写信的男生最终被请进了老师办公室。训斥了什么她不知道,这个男生倒是真的改了。苏迪雅没再接到那个男生的情书。
这个男生改了什么呢?
有一次,苏迪雅作为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那个男孩子不肯交作业,苏迪雅多催了几次,被这个男生一脚踢在了小肚子上。
班主任走了进来,竟然只是大声的喊了一句“上课!闹啥闹!”
也从那一天开始,她不再主动举手,不再主动回答问题。因为每一次主动,一旦回答错了,都会换来同学们一阵嘲讽的起哄声……
高中也是如此,那个贫瘠的小村庄,那个同样贫瘠的小镇,那个经济比乡下好不到哪里的小县城。小学,初中,高中,她一直在忍受,忍受着校园的各种暴力以及排斥。忍受着美貌和才华所引来的大大小小的暴风雨。
就在她以为她只要忍住,大学毕业就可以看见阳光,活的精彩的时候,父母的离婚打碎了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