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机会的。”宿臻顺手拿笔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件事,他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到底还没有真的离开,在走之前,总能找到时间带小姑娘出趟门的。他把手机换到左手上,一边写字,一边道:“送你去学校这样的小事,你发个消息过来就行了,打电话过来,是不高兴了?”
青年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脸上也满是担忧的神色。
电话另一头的宿雪被这么一问,顿时不说话了。
不高兴么?
当然是不高兴的。
就上午和她爷爷吵架的那件事,到现在还没有翻过篇呢!
大爷爷是不可能道歉示弱的,宿雪这次是把先前积下的委屈一次发出来了,心里正难过着,谁还没点小脾气不是,她也不会主动去说软话,家里没有参与到吵架里的大奶奶和宿睐,又都不知道这对爷孙俩出了什么事,想要从中调和也找不到突破口,要是一不小心劝架不成,捅破火山口,那就真的是火上浇油,糟糕透了。
空着的那只手揪着衣角,三百六十五度的旋转着,宿雪抿着唇,不管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受了委屈,她在宿臻面前从来都是藏不住心事的,这也和宿臻是真心关心她有关,她有什么不对劲,宿臻都可以一眼看出来,这次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手指在衣服上画着圈,一圈又一圈,宿雪声音低沉,“哥哥,你觉得我是个冷血的人吗?”
“怎么会这样问?”宿臻愣了一下,“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宿雪笑了一声,像是想要掩饰什么,又很快的说道:“没什么呀!哥哥,你知道的,我和爷爷今天吵架了嘛!明天就要回学校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爷爷送我去的,可是我现在还在生气呢!爷爷他肯定也没有消气,两两叠加之下,所以我就求助外援啦!”
“哎呀呀!我上次和宝宝说好了,要一起带哥哥去学校的,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既然哥哥你已经答应送我了,我现在要去通知宝宝啦!免得明天她哥哥不在,她又耍赖!”
“嗯嗯!哥哥,那我就先挂了。”
像是连珠机关炮似的,宿雪噼里啪啦的说完长长的一段话,然后按上了屏幕上的红色圆圈,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啪的一下摔在被子上,女孩自己也扑到床上,脸埋在枕头里,须臾之后,眼泪浸湿了枕头。
有些话,即便是对着亲近如宿臻,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她怎么能告诉宿臻,下午下楼时她听见她奶奶和她妈妈的电话。
老人机最大的特点就是通话声音足够大,哪怕是在楼梯口站着,她也能听见堂屋中电话另一边人说的话。
她听见她妈妈在抱怨,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女儿和她一点也不清,别人家的孩子在面对父母离别时,都会哭的稀里哗啦,劝都劝不住,偏他们家的孩子,别说哭了,脸上连个难过的表情都没有,跟个假人没两样。
宿雪能说什么呢?
别人家的孩子,和她。
当然是不一样的。
一年到头真正相处不了两天,感情联络全靠每个月的两通电话,别人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对她而言,感情淡薄的可以。
从前小的时候真心期待的东西,现在长大了,反而不那么在乎了。
或许她真的和他们说的那样是个冷血的人吧!
宿雪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白,看着看着,她的思绪开始飘远,眼前渐渐模糊,陷入沉睡之中。
另一头宿臻看着已经断开连接的通话,眉头一皱。
这么着急的挂断电话,宿雪那边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小姑娘不肯开口,他就算想要打听也是打听不出来的。外面天都黑了,也不好这个时候再过去找人,只能明天见面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第二天一大早,宿臻就收拾好东西,安顿好家里的猫和狗,就去了大爷爷家。
宿雪也收拾好东西了。
她上次去学校的时候已经把厚衣服什么的,都带到学校去了。这次所有的行李加起来也只有一个书包,里面没装别的,全是从学校背回来的试卷,语数英政史地,不管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试卷都是一样的多。
宿臻:“早饭吃过了吗?”
“嗯!我吃过了,哥哥你也吃了吗?”宿雪背着包,一路小跑着跑到宿臻的身边,站定后,头也不回的冲后面挥了挥手,“我和哥哥一起走啦!”
一边说话一边拽着人就跑,一点也不给身后人反应的机会。
厨房里洗碗的大奶奶没说什么,院子里遛弯的大爷爷则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就点着烟,看着宿雪和宿臻一路走远了。
宿臻配合宿雪,一路上都没什么废话,他们坐的车是村里人开的,人家就靠这车接送人来赚钱,虽然不是正规的出租车,但大家都是熟人,反倒是比出租车要方便的多。
毕竟,西桥村确实是个挺有毒的地方。
一般不是艺高人胆大的出租车司机,人家都是不会往这边跑的。
上了车后,宿雪放下包,瞧见宿臻大有促膝长谈的想法,她也精怪,把书包网旁边一撂,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对宿臻说:“哥哥,我晕车,头疼!”
小姑娘们总是有时会比较娇气,宿臻也是看着宿雪长大的,自然是清楚她的小毛病。
到了晚上就变成睁眼瞎,大年夜到村里人家拜年的时候,哪次不是他牵着宿雪出门的。除了夜盲症,小姑娘还有点晕车。说有点呢,还是因为她这晕车的毛病是时有时无,说不清什么时候发作,什么时候不会有的。
听见宿雪喊头疼,虽然十之八九是因为小姑娘不想说昨天的事情而假装的,可假如小姑娘就是真的在晕车头疼呢!
所以就算猜到小姑娘是假装的,宿臻也没忍心拆穿她。
摸了摸宿雪的头,递给她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宿臻说:“晕车就靠我身上躺一会儿,吃颗糖,压压味儿。”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啦!”宿雪高高兴兴的把糖果塞到嘴里,伸手把车窗玻璃给摇了下来,笑眯眯的说:“我把窗户打开,呼吸下新鲜空气就会好很多的。”
“对了,哥哥,你知道吗?宝宝,就是我的新朋友,她告诉她哥哥的名字叫贺知舟,有没有觉得很耳熟啊,我记得哥哥你的那个朋友好像也叫贺知舟呢!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一个人呀?”
宿雪脑洞大开的猜测着,宿臻却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