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疯子,那你又是谁?”
宿臻皱着眉,他不喜欢青年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地上的人就是一滩烂泥似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青年恶劣的笑着,对地上的人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看向宿臻他们:“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些什么,可惜在这里除了时瑄,只有我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
“你们不会去问时瑄,要不然你们就不会还留在这里了。”
“地上的那家伙只会说那么两句话,他连他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你们还能从他那里问到什么东西呢?”
“你们什么也问不到。”
“你们只能求我!”
青年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气人,心平气和的人被他这么一搅和,也会不高兴。
更不用说是宿臻这样本来就心情不大好的人。
宿臻转头看向地上的乞丐,就算乞丐问不出什么东西,他也不想和那么欠揍的人打交道。
“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吧!”宿臻对贺知舟说。
留在这里打探不出消息,那就换个地方呗!
反正这个镇子也不大,他们才刚刚看过一条街不到的范围,虽然在这么有限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档案中的失踪人员,但镇上还有其他地方等着他们过去探查呢!
谁知道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是不是恰好就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呢!
懒得和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青年继续聊下去,宿臻戳了下贺知舟的手臂,示意人跟他一起走。
贺知舟自然是从善如流。
青年还双手环胸,等着宿臻和贺知舟上前来跟他说好话,谁知一个错眼,竟让那两人走远了。
这可就让人非常生气了。
“哎!你们走什么呀!”
“我可跟你们说了,整个回环镇就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了,就连时瑄也比不上我。”
前面的两个人已经愈走愈远,把他的话完全抛在身后,置之不理了。
宁炔黑着脸,委屈巴巴的跟了上去。
这世上谁还没有一点小脾气了。
他倒是想有志气一些,也对这两个家伙置之不理。
可是,他是真不能。
回环镇中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他已经在回环镇待了快有五百年了。
五百年里,他看着数不清的人类误入回环镇,成为镇上的一员,生老病死后消失于天际,也见过有人从回环镇中逃了出去,可出去的那些人,到最后还不是会重新回到镇上来,日复一日的过着循环往复的生活,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
宿臻和贺知舟是他见到的人中,最特别的两个人。
漫长的岁月之中,只有这两个人是由时瑄亲自引进来的。
也只有他们能住进那间木阁楼。
倘若不是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宁炔又怎么会出现在宿臻他们面前呢!
人跟了上来,贺知舟顺手就拉住了宿臻,没让他继续往前走。
他貌似不经意的问道:“这里是回环镇?”
宁炔还惦记着宿臻方才的态度,想要拿乔。
这样既能表示对宿臻的不满,还能占据谈话的主要地位。
可惜,在场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刚表示出一丝要拿乔的意思,那边的宿臻就能拉着贺知舟扭头就走。
宁炔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咽下这份委屈,说一些他能说的话。
宁炔说话时没有看向宿臻他们,而是回望着身后的镇子,不远处的木阁楼在院墙房屋的遮挡下,露出弯弯翘起的檐角,上方端坐名为螭吻的龙子。
他眯着眼睛,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这里是回环镇,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地方。你在这里向前走,无论走出多远,最终都会回到原点,来到这里的人就再也不会离开,而离开的人终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循环往复,未曾断绝。”
大概是通病吧!
明明这些人知道更详细的线索,却从不肯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非要拐弯抹角的让别人来猜谜,似乎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怎么着似的。
可实际上除了浪费更多的时间以外,就没有其他的用处了。
宿臻对宁炔话中的哑谜半知半解,他还想要细问,宁炔却突然像是老鼠碰见猫一般,嗖的一下拐到小巷之中,左拐右拐之下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宁炔离开的同一时间,时瑄从对面街角走进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远远的,少年独自一人在街上行走。
他穿着的那件衣服不是很合身,明显长了一大截,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墨色的衣摆从脚下的青石板上擦过,眨眼间就变得脏兮兮的。
周围的人有意无意的都躲开了他,没有人靠近他,也没有人和他打招呼。
有那么一瞬间,宿臻觉得时瑄和这个小镇是割裂开的,两者并属于同一个世界。
感觉转瞬即逝。
而时瑄在抬头之后,也看见了街对面的宿臻和贺知舟。
他对着宿臻露出一个疲倦的笑,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走到两人身边,无力的靠在了旁边的院墙上,任由身体一点点滑落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他说:“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都已经等他好久了!”
浅浅的,拖长的尾音,还有无法掩饰的疲倦。
“真羡慕你们啊!”时瑄仰着头,看向面前的两人,眼睛像是受不了强光,半睁半闭,微红的眼角辗转多情,“可以一直和对方在一起。”
贺知舟没什么反应。
宿臻却有些心虚。
也挂不得他心虚,谁让时瑄把话说的那么暧昧。
好似他同贺知舟之间真的有什么瓜葛似的。
可惜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和贺知舟真的是清白的不能在清白了。
贺知舟盯着时瑄,目不转睛。
时瑄背倚着墙,席地而坐,右膝曲起,手自然而然的搭在膝盖上,眼睛半睁半闭,对贺知舟的视线熟若无睹。
贺知舟:“你说的‘他’是指郁生么?”
时瑄依旧保持着那副模样不曾动弹,懒懒的开口:“自然……是他,除了他,我还能等谁呢?我只会等他啊!”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会离开?”
时瑄原本半睁半闭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眼眸中的冷意几乎如刀,在漫天飞雪之中更是让人觉得寒意入骨,他看着贺知舟,忽而一笑,舌尖舔过上颌,“我和他,就如同,你和宿臻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