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欢欢所说的外援,必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角色。
她说,在她刚刚清醒过来时,是没有形体可言的。
只有思想,没有身体,且被禁锢在四楼的女生宿舍之中。
那时,她想要报仇都想疯了。
可她什么也做不到。
也什么都不能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宿舍楼内外开始出现一种很奇怪的能量体,看得见的黑色雾气,在我身边围绕的久了,也就成功的让我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田欢欢从上面跳了下来,穿过宿臻和贺知舟,来到推拉门前,斜斜的倚靠在门框上。
“我仍然记得那天,他们从远处踏雾而来,问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她的心愿啊!
一个因为无法继续忍受残忍现实而选择自杀的人,能有什么样的心愿呢!
因为怨恨而残留于世的鬼物,自然是对世界充满怨恨的。
“他们告诉我,这个世界原本是美好而祥和的,只是因为有了那些恶心的人,才会逐渐出现那么多恶心的事情。当我活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现到世界的美好,只是在死去之后,阴差阳错间,让怨恨蒙蔽了双眼,才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需要存在。”
宿臻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开口闭口都是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丫头,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是抱着和世界同归于尽的心态,重现在这个世界之上的。
“你后来还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对吗?”
田欢欢背对着他们,让身后的两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后来我当然是洗心革面,重新做鬼了。”她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单纯的感叹,“他们说,我们这些在鬼域中得以新生的鬼物,虽然不可能离开鬼域,但鬼域是可以向外扩张的。那些以为躲在外面就能安然无恙的家伙,迟早会进入鬼域,迎来他们该有的惩罚。在此之前,我只需要安静的等待就足够了。”
她只说了,被卷入鬼域中的恶人,会遭受何种待遇。
却只字不提,那些无辜之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是不愿提起。
还是无从提起。
宿臻还在想着那些可能被卷进来的无辜之人,而旁边的贺知舟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刚才,田欢欢一直说的是‘他们’。
后面多出了一个‘们’,肯定不是单指一个人。
那么这个‘他们’之中,除了邢克,剩下的人会是谁呢?
会是霜落口中的那位先生吗?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了呢?”
长发的少女转过身,看向屋内不言不语,面色沉郁的两个人,漆黑的双眸中充满了漠然。
她的背后是重重叠叠的黑色雾气,全都是在瞬间出现的。
先前被激发的符篆,此刻还在持续的运转着,在最后一丝灵气消耗殆尽之前,黑色雾气会源源不断的朝着此处涌来。
凡事过犹不及。
黑色的雾气能够加快唤醒鬼物的速度。
然而拔苗助长得到的幼苗,总归是存在缺陷的。
成为鬼物之后,与怨恨无关的情绪,本来就会变得更加的淡薄。
而现在,她又在黑色雾气的作用下,连个过渡期都没有,直接幻化出身体。
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不是平稳过渡能比得起的。
她依旧有着过去的全部记忆,然而思维能力却退化到了极点,基本上只剩下简单情绪的表达。
最要命的是,鬼物的简单情绪基本上就等同于她最后的执念了。
而田欢欢现在的执念却不再是临死前的怨恨,在被她口中的‘他们’洗脑之后,就真的变成了要为世界更加美好而奋斗。
因此始终致力于将这个伟大的理想安利给宿臻和贺知舟。
特别是在其他的情绪都被有意无意的磨灭之后,仅剩下的一点思维方式就变得更外的显眼。
她现在还比不上刚从黑色大茧里出来时的活灵活现。
歪着头看向宿臻和贺知舟,只知道呆呆的问着他们为何不说话。
透过被白衣少女挡住的大半空隙,能看到她身后重重叠叠的雾气,同样也能看到校园里多出来的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宿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贺知舟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
白色绷带给他带来的影响可不止是脖子上的束缚之感,还有突如其来的脱力。
四肢无力,连简简单单的站立,都要倚靠着贺知舟才能进行。
宿臻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种不可控制的情况,真的让人讨厌到了极点。
“阿臻,黑雾变多了。”
贺知舟靠近宿臻的耳边,轻轻的说出了声。
脱口而出的话语,引起了空气的震动,极其微弱,不曾被他们两人以外的其他的存在发觉。
闻言,宿臻依旧是一言不发。
他当然也看到了田欢欢身后的那些个黑色雾气,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们应该快点离开了,田欢欢这里已经问不出其他的消息了。”紧皱着眉头,宿臻看了眼动作僵硬的田欢欢,接着道:“我们现在是直接从宿舍楼离开转道去教学楼,还是先答应她的话呢?”
他问着贺知舟。
因为他也不知道哪种选择会更加的恰当。
其实答应田欢欢,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也不无不可。
但是田欢欢从头到尾的态度都诡异的很。
虽然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可谁知道她实际操作会有多跳跃。
而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阻止鬼域的继续扩张,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尽量的救助误入鬼域的正常人。如果答应了田欢欢的要求,她让他们去杀人,帮助鬼域扩张,那岂不是和他们的本意背道而驰。
答应,还是漠视。
确实是个问题。
听了宿臻的疑问,扶着他的贺知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堵在推拉门前的田欢欢。
长发垂落在两边的肩膀上,面色苍白如纸,黑漆漆的瞳孔中倒映不出任何事物,她现在看上去不像是缥缈的鬼物,更像是一个纸扎人,风一吹就能把她给吹上天,所有的面部表情都是画出来的一样。
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