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进出的方式太过危险,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逐渐与世隔绝吧。
当宿臻将这句感叹说出口的时候,村长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恰是暮色四合,天光暗淡,个人俱已归入各家。
村长带着他们从村子里的石子路上走过,不见周围人家厨房之上冒出来的炊烟,也听不见家家户户晚间进食的声音,村子里的那些人家都安安静静,唯一的声响竟然是来自他们畜养着的家禽走兽的声音。
有鸡有鸭,有猪还有狗。
唯独没有人声。
宿臻不解,便去问村长。
“我们刚才来找您的时候,才刚听见那些小孩子家的大人们正喊着他们回去吃饭,算起来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也并不长,可怎么现在一点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总不至于这么短暂的时间,他们不仅把饭给吃了,碗给洗了,人也直接入睡了吧?”
一个两个的人,睡眠质量好,能够沾到枕头就入睡,那还算是正常的。
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如此。
那就有些不大正常了吧!
村长的烟枪始终不曾离手,在听到宿臻的问话,他也是很淡然的吸了口烟,语气平淡的说:“这个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一个忌讳了。”
桃源村的名字,不管是从来历,还是立意上,都是自带光效的。
光听了这么一个名字,就会觉得它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应当是如同陶渊明诗中所写的那般美好。
在很久之前,他们的桃源村确实是不负其名。
只可惜,世上很少有什么东西是经久不变的。
自变故而起,桃源村与生活在其中的人一样,再不是从前的模样。
“每到夜色降临之际,桃源村之中,家家户户的人们都会紧闭门窗,只守在自己家中,任由外界有何种声响,屋子里的人都会视若无睹。”村长捏着手中的烟枪,打了个哈欠,接着往下说道:“你们两个是从外面来的,不会像我们一样,天色一暗,就关了门窗睡大觉,但好歹也要注意一下我们的忌讳,以后到了晚上,你们最好也不要轻易出门。”
“可是如果有谁家不小心着火了,那着火的人家和其他的人家,也都会视若无睹吗?”宿臻小小的抬了下杠,结果话刚说完,就瞧见了村长的眼神。
很怪异。
朦胧的月光之下,连人脸都快要看不清了。
可就在那么一瞬间,宿臻仿佛看到了村长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红光,而且还闻到了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他听到村长不带感情的笑了两声,问他:“你怎么会突然想都着火上去,我还以为你们只会抱怨这种规矩太死板了呢?”
其实宿臻的说法,归根结底,不也是在抱怨规矩过于死板么!
只是村长不觉得里面有那个意思,所以他就直接将那层意思给排除掉了。
宿臻卡壳。
他就是突发奇想。
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谁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去。
他笑了笑,没说话。
村长沉默了一小会儿,有点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又觉得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三人静默的站在村子里的石子路上,谁也不说话。
难得抽空回了一趟桃源村,刚一落脚,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方向,下一刻,静默的三人就直接出现了鹤闻的眼中。
他难免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神仙组合。
宿臻他们是怎么跟村长搅和到了一起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老村长这会儿只喜欢叼着根烟枪,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拿着糖吸引村子里的那些小孩子们去听他讲故事,他自个儿却是再也不肯走出他家的那个院门了。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不仅是走出了家门,还带上了两个从外面来的人。
可真是太奇怪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鹤闻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月色正浓,他出声打断了三人之间的静默,“都已经入夜了,老爷子也别在抽烟枪了,既然困了,回去睡就是了,这两个小家伙还是交给我吧。”
鹤闻的话,引得宿臻的视线直接落在了村长手里的那杆烟枪上,他还以为村长是因为太喜欢抽烟,才会烟枪不离身,可听鹤闻这么一说,难不成村长的烟枪还有提神醒脑,让人不再疲劳的效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这烟枪是怎么做的了。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习惯了春困夏乏秋盹冬眠,以至于大学毕业之后,也还是每天都跟没睡醒似的。
现在他是因为有事情压着,所以每天都醒的比谁都早。
可等到此间事了,他要是再回到那种每天都睡不醒的状态,那就挺糟糕的呀!
不等宿臻把话问出口,村长就收起了烟枪,瞥了一眼鹤闻以后,双手靠在背后,真的丢下宿臻与贺知舟,就那样走了。
村长都已经走远了,身影也都看不见了,宿臻这才反应过来,鹤闻是真的回来了。
想着,他就下意识的盯着鹤闻的背后看,上次还躲在鹤闻身后的小姑娘,这次却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宿臻是没有在鹤闻身边看到她的。
宿臻问:“你这是一个人回来吗?那个,霜落,她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他一提起霜落,鹤闻也跟着回想起了那个小姑娘。
三天前,鹤闻带着两人一鬼通过传送阵,来到了桃源村。
按照他的想法,是想要把他们三都留在这里的。
只是没想到,小姑娘却硬是要跟在他的身后。
他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便随了小姑娘的意。
谁知道他把小姑娘带走之后,才知道人家小姑娘想要跟他一起走,是有原因的。
想起那孩子大咧咧的问他,为什么她和普通的鬼物就不一样,别的鬼都得依靠着鬼域的力量,才能够在世上勉强逗留,而她没有鬼域,也没有感觉到魂力的消逝,除了现在的身体是虚幻不可触及的,她感觉自己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她执着的想要找寻一个答案,却不知有些答案,之所以没有摆放出来,不过是因为它太过难以令人接受。
不说,反而是最恰当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