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把他当成帮助过她的寻常老师，这应该算是一次颇为正式的拜访。


    始料未及，来开门的，却是一位看起来与方图南同龄的女士。


    宝石蓝西服套装，精致，商务，飒爽。是红港中环走路带风，被新人簇拥着叫‘老大’的那种精英。


    对方眼中的惊讶一瞬即逝，对着仍然呆愣的钟玉莞尔：“你好，请问你找谁？”


    “方教授。”


    多好笑，清纯女大冬夜寻到教授家中，简直司马昭之心，可小姑娘一脸懵懂与坦荡。


    “进来等？”


    钟玉点点头，拎着补品握着围巾，要穿过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客厅。


    那位女士却没有任何待客之道，抱臂大步往前走，钟玉可以看到她即使穿着拖鞋也能把阔腿西裤甩出气势。


    她下意识觉得对方对她缺乏善意，继而问：“方教授在家吗？”


    前面身材高挑的背影并未回头，手指撩了一下锁骨边的头发，似乎有些迟疑，但钟玉仍然听到回答：“他在洗澡。”


    作为一个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的红港小公主，钟玉将手中礼品直接放在了地上。


    “砰。”


    高档的礼盒磕在金刚柏林地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钟玉扭头转身离开时，不知道对方嘴角勾起了得逞的笑意。


    这小妹妹，原来这么没有战斗力啊。


    她回到家，顾不上玛利亚的惊讶：“小姐，这么快就办完了吗？”独自进入卧房。


    她站在窗前，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可满脑子都是：什么狗屁教授！渣男！海王！


    一下女明星，一下女金领，而且明明她有和方图南约好的。


    这算什么啊？见缝插针吗？现实版时间管理大师？


    亏她就要原谅他在环球大厦对她莫名其妙的一通指责，亏她对他带有和那个人相似的滤镜，亏她今天从学校赶回来亲自登门。


    即便今天他不在行政楼出现，她的团队也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可是钟玉在刚刚之前，仍然感激方图南对她的帮助。


    是谁说北都的空气质量不好的？可明明每一天，天空都那么清透。


    钟玉望着悬停星空的月亮，玉白色，散发微芒。


    北都的月色，比红港寒凉。


    在这里，她不是掌上明珠钟小姐，只是钟玉。


    普普通通的博士生钟玉，没什么份量的小年轻钟玉。


    没什么优待、被慢待，都是寻常。


    是她在红港太幸运罢了。


    而且，也没什么的，红港的男士也多有花边新闻，处处留情，已经成为常态。


    方图南不过一个披着‘高知’外壳的普通男人，那一副优越的骨架样貌也太唬人。


    他不如那个人。


    那个人，才最与众不同。


    那晚在贝瓦纳，最惊心动魄，她被塞进破旧面包车的后备箱时，透过泥泞糊满，四处漏风的车窗，看见的也是这一枚月亮吗？


    她丢了纸条，可也只身来了北都。那个穿一身黑色作训服，束腿束腕，带着鸭舌帽和防风墨镜，劲瘦颈间系着牛仔巾的他，在哪呢？


    思绪这样绵长悠远，手机响声便显得不合时宜。钟玉低头，看见江洋的微信：【今天惊到你了吧，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


    天呐，果然。在竞技体育上能取得成绩的人，必备的精神就是锲而不舍。


    往上滑，是江洋一连串的自说自话。


    钟玉一直视而不见，偏偏他今天捅了篓子还要往枪口上撞。


    【不需要。】


    她退出页面，立刻有新的红色点点挤上来。追求者的讨好和告白，秒回是基操。


    在消息列表不点进去也能看到对面还在剖心：【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多高贵。


    体育生在校园中拥有优先择偶权，何况是双开门八块腹肌的泳队头筹。真心诶，想来真心是他自诩最珍贵不愿给别人的东西。


    可钟玉从不缺真心。


    只要她愿意，无数个像徐柏豪那样的豪门贵胄、青年才俊，个个都心甘情愿为她捧上真心。


    消息又一次响起来，钟玉看也不看，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不耐烦：【拜托，我对你真的没兴趣。】


    她放下手机不再理，出去到餐厅吃今晚的玫瑰燕窝炖蛋。


    玛利亚坐在下首陪着，帮她拢住垂在腮边的头发：“今晚不太开心吗？”


    粉嫩嫩的少女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吞咽一口热羹，满口馨香：“玛利亚，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