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而急促的滴滴声听在贾瑜的耳中却像是惊雷般响彻,因为这是表示热成像仪发现了大量的热源。
在原本的设定中,热源越多声音就会越急促,现在滴滴声都连成一片了,这就表示地面上的热源已经多到热成像仪无法分辨了。
毫无疑问,大营外出现数量那么多的热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出现了大量的敌人。
“鞑子要偷袭!”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贾瑜的脑海里。
脑海里虽然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下来。
无人机绕着热源飞了两圈后,贾瑜终于确定了,这群来袭者是排成了两列纵队朝着己方大营的方向前进,人数约莫万人左右,从他们行进的速度来看,大半个时辰后就会抵达自己的营寨。
“嘶……”
看到这里,贾瑜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不是自己坚持睡前都要用无人机探查一下周围的习惯,恐怕就要被这伙人得逞了。
一想到大营的数万大军正在熟睡,上万女真大军突然冲入大营的情景,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按理说,大军安营扎寨,除了安排巡逻哨外,大营周围还要布置一定数量的警戒哨,作为外围警戒。
但象现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让夜不收跑到十多里外的荒郊野地里顶着寒风暴雪潜伏,这已经不是警戒,而是杀人了。
估计鞑子也正是看穿了这点,这才敢对他们发起偷袭的。
想到这里,贾瑜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先是将无人机回收,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一把推开了指挥车的车门下了车……
…………
寒风凛冽,北风呼啸,如墨的夜空飘荡着鹅毛般的雪花。
如今只是十月底,江南、两广一带的百姓甚至还穿着单衣,但位于北方的辽东却已然是冰封万里,在这种严寒的天气里,一支一眼看不见头的队伍正悄无声息的在旷野中艰难的行军。
裹得如同粽子般的皇太极此时正骑在一匹青鬃马上跟着队伍行军,他解开脸上的围巾问一旁的戈什哈,“乌尔布,咱们现在距离汉人的营地还有多远?”
这名脸上、手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羊油,依旧被冻得鼻涕直流的戈什哈大声道:“回主子的话,咱们距离汉人营地只有二十多里了,估摸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小半个时辰。”皇太极沉默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条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心情既沉重又自豪。
在向努尔哈赤作出了突袭贾瑜,并给予其重创的承诺后,皇太极便想出了夜袭大营的主意。
在皇太极看来,贾瑜率领的京营刚来到辽东,肯定不适应辽东的极寒天气。
对于习惯了关内那种温暖天气的汉人来说,关外的严寒是他们无法想像的。
最重要的是,在中极寒天气下,无论是夜不收还是探哨都无法外出活动,这就为突袭的隐蔽性创造了先天的条件。
就好比现在,那些汉人的士兵肯定全都缩在营帐里睡大觉,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率领一万正白旗精锐突入他们的营地,然后从容的收割人头即可。
皇太极并不奢望能一举全歼贾瑜的四万大军,但只要能冲突营寨,斩首数千或是能够焚烧其物资,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再对比一下阿敏和代善的战绩,双方的高下立判,如此一来他在众兄弟里的地位便会无限拔高,将来等努尔哈赤死后,还有谁有资格跟他争夺大汗之位?
一想到大汗的宝座在向他招手,他的心立刻变得火热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扭头对身后的戈什哈道:“乌尔布,立刻传令下去。
今晚头一个冲入汉人大营者,赏牛羊百头,任其到营地挑选汉人女子五名。
斩杀贾瑜者,本贝勒奏请大汗封他为巴图鲁封号,并连升三级,赏金一千两,美人十名!”
“嗻!”
很快,皇太极的命令便传遍了全军,一时间全军欢声雷动。
对于女真人来说,当兵是没有军饷了,他们的收获全靠掳掠而来,所以每当金兵出征的时候,所有女真人都会欢欣鼓舞,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依靠掠夺才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这也是为什么在另一个时空里,清兵入关后,一旦遇到难啃的城池,清军的将领动辄便以城破后多少天不封刀来作为对士卒的奖励。
嘉定十日,扬州三屠便是最好的例子。
看到金兵士气大涨,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
军心可用,今晚这一仗稳了。
就这样,紧赶慢赶之下,全军于半个时辰后抵达了目的地。
在距离大夏军营寨一里地外的一片小树林里,皇太极看着灯火通明连绵不绝的的营寨,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这就是大夏军的营寨,只要能冲到里面去,那些汉人引以为傲的火器便会马上失去作用,连烧火棍都不如,届时在女真勇士的攻击下,搞不好还会引起营啸,到时候恐怕都不用他们动手,汉人自己就会自相残杀,岂不美哉?
深吸了口气,皇太极喊来了自己的两个副手。
“乌尔兔、鄂那海,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待会你们要做的就是各率两千铁骑从东西两侧直冲汉人大营,我则是亲率其余人马从营寨的正面冲击,只要能搅乱汉人的营寨,咱们便赢定了,都听明白了吗?”
“嗻,奴才明白!”两人齐声应了一声。
说完后,鄂那海笑嘻嘻道:“主子……若是奴才不小心捉住了汉人的那什劳子的统帅,是不是另有封赏啊?”
皇太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倘若你真能活捉贾瑜,我亲自向阿玛为你请功,封你固山贝勒。”
“谢主子赏。”鄂那海大喜过望。
看着鄂那海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模样,仿佛那贾瑜就站在那里等着他去抓似地。
皇太极有心骂两句,但又生怕打击了他的积极性,又耐着性子道:“你们也别小瞧了那贾瑜,就在前天,大贝勒和二贝勒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尤其是他们的火器尤其凶猛,所以你们千万要小心,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主子您就瞧好吧,奴才决计不会给您丢脸的。”
两人说完,向皇太极打了个千,随即跳上战马,各率两千骑兵分别朝着两侧摸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刻多钟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高亢的号角,伴随着阵阵喊杀声,皇太极看到两队人马朝着大夏军的营寨冲了过去。
他们的攻击非常顺利,两支人马很快便冲入了营寨里。
看到这里,皇太极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
他随即跳上战马大声道:“大金国的勇士们,都跟着我冲啊!”
“杀啊!”
伴随着阵阵喊杀声,皇太极也率领剩余的六千人马朝着营寨冲去。
五百米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也只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当六千名骑兵一起发起冲锋时,那马蹄声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震翻。
“冲进去……”
两多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一边策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套马绳,随后套马绳准确的套到了树立在营寨大门前的拒马上。
随后两人一起合力策马将拒马拉开,随后数十名骑兵弯弓搭箭,伴随着嗖嗖的声音,数十支箭矢射中了站在岗楼上的四名哨兵。
伴随着四名哨兵应声倒地,无数骑兵冲破了大门,朝着营寨冲了进去,又有数十名骑兵冲了出来,将手中的帐篷朝着一路见到的帐篷扔了过去,很快便引起了冲天的大火。
“杀光尼堪……”
女真马甲骑兵们狂吼着,箭矢不停的朝着沿途的帐篷射去。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直到他们冲入营寨数百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他们自己的声音外,营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
此时紧跟在大队人马后面冲入营寨的皇太极看到安静得可怕的营寨,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他心头。
“坏了……咱们上当了,这是一个陷阱!”
“快……快退出去!”
只可惜已经晚了。
当皇太极下令撤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炮响。
伴随着炮声,一道道火光开始在外面亮起,周围的突然冒出了无数的兵马,将冲入营寨的金兵给包围起来。
借助着火光,皇太极清楚的看到,外面一队队手持火铳,身穿红白相间军服,头戴钢盔的火枪兵,在一个个手持重盾的重盾兵、刀盾手和长枪手的掩护下朝着他们方向缓缓逼近。
为首一名骑在战马上的大夏将军哈哈大笑了一声,提着一个大喇叭喊了起来:“里面的鞑子听着,本官乃大夏京营总兵谢有元。
倘若你们还想活命的话,速速下马投降,否则我们就开枪啦!”
“主子,咱们该怎么办?”紧跟在皇太极身边的戈什哈紧张的问。
“怎么办,当然是冲出去啦。”
皇太极差点咬碎了满嘴的牙齿,这次的行动对方竟然提前知道了,自己内部肯定出了奸细,如果他能回去的话,他一定要亲手将那个奸细塞进麻袋里,然后用数十匹马将他踏成肉泥。
戈什哈乌尔布对拥簇在皇太极周围的上百名巴牙喇怒斥道::“伱们还愣着干什么,保护四贝勒冲出去!”
“喳!”
上百名巴牙喇也顾不上其他,拥簇着皇太极朝着来路冲去。
只是他们的动作还是太晚了,还没跑几步,就看到一个个火枪方阵正朝他们缓缓逼近。
虽然这些方阵全都寂静无声,行进间也只有踩踏在积雪上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但不知为什么,包括皇太极在内,所有人望着那些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心里发毛。
但是怕归怕,但久经战阵的金兵很清楚,现在他们已经被大夏军团团包围了,想要活命就必须冲出去。
“冲出去……冲出去……”
“杀啊!”
在一名甲喇章京的带领下,一千名步甲骑着马朝着一个正前方的方阵冲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牛录章京素来以勇武而闻名,乃是正白旗有名的勇士。
他挥舞着长刀,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马背上,朝着火枪兵方阵飞速冲去。
看到金兵冲来,方阵里的火枪兵们并不惊慌,他们齐齐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前方,当骑兵们冲到百步的距离时,一名队官吹响了哨子。
伴随着尖锐的天鹅哨声,第一排的火枪兵们齐齐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一道道浓浓的白烟升腾而起。
如爆豆般的枪声突然响起,股股白烟腾起,惨叫声中,一名名金兵中弹落马。
一名牛录章京旁,负责举旗的骑兵,胸口激射出一股血箭,四仰八叉的,朝马下摔去,原本高举着的一面旗帜,也不知扔到哪去了。
而那名牛录章京的胯下的战马也突然发出一声惨嘶,落蹄翻倒,将他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牛录章京大声惨叫,他的小腿,被上千斤的战马身压在下面,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他知道自己的小腿搞不好要骨折了。
“啊……”
牛录章京一边大声吼叫,一边拼命挣扎,试图将小脚从马身下抽出。他本身就满身血污,加上马身上的血不断流出,混合地上的泥土灰尘,让他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颜色。
终于,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脚抽出,一阵阵钻心的痛楚传来,自己的脚,真是折了。
“这该死的臭马!”
牛录章京咬牙怒骂,他满身血泥正要爬起,却听蹄声震耳的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马蹄当头踏下。
那马蹄钉着厚厚的马掌,闪耀着金属的光芒,马掌下面,己经磨损不少。
沉重的马蹄,重重踏在他的腰椎间,咔嚓一声脆响,牛录章京重新趴在了地上,他口喷血沬,双目睁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