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晚之所以提议让朝露写信给刘氏,其实是为了让刘氏离开朝府。
在那个奇怪的预知梦里,刘氏将在中秋节的前三日病故。
现在距离中秋节还有四天。
这意味着,明天就是刘氏病故的日子。
可燕辞晚现在有伤在身,行动受限,她既不能时刻保护刘氏的安全,也没办法查明刘氏病故背后隐藏的真相。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刘氏留在慈心观内。
慈心观环境简单,这儿的人都对刘氏充满善意,刘氏留在这儿远比待在朝府要安全许多。
燕辞晚无法讲这些实情告诉刘氏。
她只能另想理由。
“因为我怕你回去后又要受到伤害。”
刘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立刻否认道:“家里上上下下对我都很好,从没有人伤害过我,你莫要瞎操心。”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原本燕辞晚不想揭开这层窗户纸的,因为她不想让刘氏努力遮掩的伤疤暴露于人前,这样会让刘氏感到难堪。
可眼下燕辞晚别无他法,为了能把刘氏留下来,她只能把真相摊开。
朝露先前就注意到了刘氏脸上的淤痕,但被刘氏用别的话给糊弄过去了,此刻听闻燕辞晚的话,朝露登时就急了。
她直勾勾盯着刘氏脸上的淤痕,逼问道:“阿娘,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谁打了你?是阿耶还是阿兄?”
刘氏抬手无助脸上的淤痕,并别开头避开女儿的视线。
“没人打我,我这是不小心撞伤的,你别瞎想。”
“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要糊弄我?!”朝露心急如焚。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在家里一切都好,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刘氏说完便要离开。
燕辞晚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夫人,你不能回去。”
朝露上前一步堵住刘氏的去路,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会放人走的决然架势。
刘氏看到了女儿眼底浓浓的担忧与关切。
有一瞬间,刘氏动摇了。
她几乎就要将实话说了出来。
可最后,她仍是选择了隐瞒。
“阿露,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任性?我这次是悄悄出来见你们的,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不然你父亲是会起疑的,万一他派人来找我,你们的行踪就暴露了。阿辞你放开我,阿露你也让开,我该回去了。”
朝露不肯让步:“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总是拿话糊弄我,今日你必须告诉我,到底是谁打伤了你?”
刘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闹了,我真的该回去了。”说完她就用力甩开燕辞晚的手。
正常情况下,刘氏的力气远远比不上燕辞晚,但现在燕辞晚实在是太虚弱了,她浑身无力,竟一下子就被刘氏甩开了。
燕辞晚还想再去拉刘氏,却被她给躲开了。
刘氏绕过朝露,大步往外走。
朝露快步追上去,锲而不舍地追问。
“阿娘,是阿耶打了你吗?肯定是他吧,他知道了我是假死,他知道自己被给我骗了,他肯定会恼羞成怒,他是不是因此迁怒于你了?阿耶总是这样,我们不管做什么都必须得听他安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我们不愿意,也必须照着他说的去做。他不准你随意出门,不让你跟外人有太多来往,不允许你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如今他还打了你!阿娘,你不要回去,不要再被他欺负,你跟阿耶和离吧,你和我一起离开相州,我们去长安,去找外祖父……”
“够了!”刘氏打断她的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我和你的阿耶感情很好,我们不可能和离,你休要胡说八道!”
“可是……”
“我不可能留在这儿,我必须要回朝府,我会去找萧六郎提退亲的事,也会想办法查清楚那个属于林琳的香囊为何会出现在听风小院内,等有结果了,我会让绿华来告诉你,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阿耶手底下的人马正在四处找你,你老老实实待在慈心观里,哪儿都不准去!”
刘氏撂下这番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西厢房。
一直守候在外的绿华立刻快步迎上来。
她朝着刘氏和朝露行礼。
朝露眼巴巴跟在刘氏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阿娘,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之意。
若换成以往,刘氏肯定遭不住她这般可怜的模样。
可今日的刘氏格外狠心。
她看也不看朝露一眼,大步迈出慈心观的后门。
朝露还想继续跟着,却被绿华给拦了下来。
“二娘,就送到这儿吧,外面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看到你就不好了。”
这时玉清真人带着妙莲走了过来。
她们是来送刘氏的,发觉刘氏和朝露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玉清真人试着开口询问怎么了?
“她小孩子心性,非要我留下来,可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去料理呢,我怎可能一直躲在这儿?我这就回去了,阿露就拜托给你们了,这是我刚得的新茶,送些给你们尝尝鲜。”
刘氏如同没事人般笑着与玉清真人说话。
绿华双手奉上包装精美的礼盒。
玉清真人与刘氏是老相识,此时便也不客气,笑着收下。
“如此便多谢了,回头夫人有空的话,请来我这儿坐一坐,我们一起品茶论道。”
“好的,我一定来。”刘氏辞别玉清真人,在绿华的搀扶下坐进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妙莲关上后门,转身一看,见到朝露还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因为不愿跟娘亲分开才这样难过的,便走过去挽起她得胳膊,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朝夫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来看你的,你就莫要伤心了,外头风大,快回屋里去吧。”
朝露被妙莲拉着回到西厢房。
此刻燕辞晚坐靠在床上,半闭着眼睛,面色煞白,一副随时都可能会断气的虚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