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吕布之事已结,刘表沉声说道:“吕布此事已经决定如此解决,但袁术此人却不得不纳入考虑。虽然子柔所说他不能长久,但此刻他具有扬、徐二州,实力大增,难免会惹来若干麻烦。况且依附他的孙策,南下江东,此时已驱走刘繇、降服王朗,实力也不可小觑。诸位以为,我们对于二人又将如何处理。”
刘备听到刘表提起袁术,连忙道:“兄长,袁术与我有败兵之仇。如果兄长愿意借我数万精兵,我愿领兵直取扬州,助您解决此事。”
刘表笑了笑道:“贤弟能有此心,为兄十分感动。但此刻荆州百姓安居乐业,缺乏征战之心。如果贸然出兵,且征伐日久,未免劳民伤财,与大局无益。”
蔡瑁拱手向刘表道:“主公所言极是。只要袁术他不侵我荆州,管他如何折腾?我军只要守住紧要之地,不让他进入即可。”
黄祖道:“袁术此人素怀仪心,此时曹操将天子迎到许县,他心中难免会有所不满。我看他攻打曹操的可能性要远比攻打荆州更高,但是孙策小儿,对江夏可是虎视眈眈。一旦让他完全平定江东,很有可能再次北上,这个还须早做准备。
刘备听他们言语,丝毫没有帮助自己击败袁术,拿回徐州的打算。心中不禁黯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前途更添一份担忧。但此时寄居人下,他也不好再做坚持。
刘表听黄祖之言,深深的点了点头道:“孙策年龄虽小,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大的战果,确实不可小觑。此时他虽依附袁术,但是此人之志应比袁术更大。一旦其势稳定,想要逐鹿中原,必将率兵攻打江夏。我们与此更兼杀父之仇,一旦开战,必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诸位确实应该小心在意。”
黄祖朝刘表拱了拱手道:“主公,我此次前来,正有屯兵沙羡,以遏制江东的打算。但是此时还缺一员大将镇守前方,这个还需要您替我解决。”
刘表笑骂道:“我还以为你着急前来此处所为何事?却没想到竟然是来讨债的。”刘表治下,领军之将并不是很多,蔡瑁、张允是他姻亲。除此之外,唯一能让他完全信任并赋予大任的只有黄祖。黄祖之前也确实没令他失望,在袁术和孙坚合力进攻荆州之时,设计射杀孙坚。最终使袁术功败垂成,退守扬州。
黄祖嘿嘿一笑道:“主公,我这领兵在外,风餐露宿的。不讨债简直没法活啊!”
蔡瑁插口道:“主公,此时我军陈兵在北,确实没有多余的兵力南向。但刘备刘玄德可是天子亲封的左将军,英勇善战,而且暂时也没地方可去,何不前去沙羡帮助黄祖将军防备孙策?”
黄祖听后,心中大喜,连忙道:“如此甚好。”
刘表满脸堆笑,面向刘备道:“贤弟以为如何?”
刘备心中十分不乐意前去沙羡,那个地方地狭人稀,绝非养兵之所。况且远离中原大地,一旦天下事变,自己也难有机会趁势再起。但看刘表脸色,分明是早有打算。沉思了一下,拱手向刘表道:“谢兄长好意,备愿意前去。”
刘表听后,心中大喜,连忙道:“有贤弟前去,那孙策小儿恐怕再难卷起大浪?贤弟此来,这是为兄之幸,荆州之幸。”
等到宴会结束,刘备已是微醉,被孙乾搀扶着下去休息。
众官也已散去,刘表只留下了蒯氏兄弟及蔡瑁、黄祖四人。刘表收起了自己满脸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阴霾。他转向众人道:“你们觉得刘备此人如何?”
蔡瑁率先开口道:“主公,刘备此人本就织席卖履的小人。起初在公孙瓒手下效力,为了四千丹阳兵便投靠陶谦。后来又趁陶谦身死,他借势据有徐州。已是一州大吏,反而贪心不足,北去洛阳,最后被袁术击败。反观其一生,处处败绩,一事不成。主公何必要将他放在心中?”
蒯良冷哼道:“处处败绩,一事无成,蔡将军莫非忘了他此时可是天子亲封的左将军,难道这个职位也算是一事无成?”
蔡瑁此时只是担任镇南将军军师一职,职位远比左将军低很多。蒯良此语满是讽刺,蔡瑁岂能不知?顿时大怒,大吼道:“蒯子柔,你什么意思?”
蒯良脸色闪过一丝不屑道:“这样简单的话语,蔡将军难道听不懂?看来是长居高位,人的反应也变的迟钝了。”
蔡瑁大怒,说话间就要动手上前。
刘表沉声喝道:“你们两个够了,都给我住手。”
两人闻言,练忙停了下来,拱手侍立在旁。刘表转向蒯越道:“异度,你怎么看?”
蒯越道:“我观刘备此人,胸怀大志,必不是久居人下之徒。主公还须小心在意。”
黄祖在侧旁,开口道:“主公,按我最初的意思,直接杀了他,然后吞并其兵。真不知道和他那么客气干嘛?”
蒯越心中疑惑,问道:“黄将军之前不是在席间与之相处甚好吗?怎么此刻却突然提出杀了刘备的建议呢?”
黄祖“呸”了一声道:“蒯大人这是开我玩笑呢?什么相处甚好,那还不是主公下令让我那么做的,要不然,我早就出兵灭了他了。刘备虽然不行,但他手下那七千士卒可是身经百战的一等一强兵啊!”黄祖满眼射出贪婪的眼光,好似自己已然得到。
蒯越听黄祖如此说,顿时一惊,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刘表的安排。看来自己这位主公虽平时表现淡雅,但遇到大事却也一点也不糊涂。
蒯良此时却突然开口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刘备久有贤名,杀他一人而失去天下之心,此事太过不值。况且他与主公俱是汉室宗亲,如果主公在他前来投靠之时,杀了他。不仅在天子面前不好交代,而且主公长久积攒下来的贤明也会毁于一旦。”
刘表叹了一口气道:“子柔此言深合我意,刘备此人是万万杀不得的,除非他自己作死,那就另当别论了。但我观其人,他虽心怀大志,但却没有成大事之人的那种狠心。而且他历来以仁义标榜自己,虽然获得了众人的钦佩,但这也是他致命的命门。他不可能为了成势而不择手段,这就让他变的比一般人更好控制。”
蒯良拱手拜道:“主公看人真是入木三分,属下深感不如。”
蔡瑁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备,竟然让这如此好的拍马屁机会让蒯良占取。连忙开口转移话题道:“主公,那你打算处置刘备?”
刘表笑道:“此刻他既然答应前往沙羡,就先让他先帮我们压制孙策。不仅不应该对其限制,反而应该厚待于他,以显示我招贤纳士之心。然后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对之施加恩宠,不断磨灭其心志。如果能为我所用,当然最好;如若不能,也没有太大关系。由黄将军替我看护着他,只要限制了他的发展空间,他就不要妄图能在荆州给我卷起什么大浪。”
四人一起拱手道:“主公高见。”
刘表摆了摆手,面朝蒯越道:“异度,以后刘备来襄阳会变的异常频繁,你私下里,要多与之接触。一旦他有如何异动,一定要提前告知于我。”
蒯越拱手道:“诺!”
孙乾坐在床头,不停的拍着刘备的后背。床前放了一个铜盆,此刻里面满是呕吐物,而刘备正趴在那里不断吐酒。
刘备干呕了几声,等到最后再无东西可吐,歪了歪身子,斜倚在床头。面朝孙乾道:“公佑,难为你了。”
孙乾忙道:“如此小事,主公何必介怀。但是属下实在不明,刘表为何要遣主公去沙羡?要知我们的根基之地是在徐州,虽被袁术所占,但徐州百姓仍十分感怀主公。留在北方,对袁术的牵制作用将会更大。”
刘备叹了一口气道:“公佑啊!刘表此人绝非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忠厚,难道你看不出今晚一切全部都是他安排的吗?最终目的就是想让我答应前去沙羡。”
孙乾脸露疑惑道:“属下不明,请主公指教。”
刘备苦笑道:“刘表此人虽有雄心,但无壮志,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维持荆州自己的统治。他没有称霸天下的能力,也没有那个欲望。所以,他根本无心前去进攻别人以获取领土,但若别人来攻,他却会丝毫不犹豫的拼命与之死磕。他所谋所求就是一州之牧,荆州就是他的独立王国,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也不愿去染指别人。”
孙乾脸色抽了抽,心想刘表如此,虽然极大的限制了自己,但是哪个百姓不希望统御自己的是如此的官员。但他深知刘备心中壮志,所求与刘表完全不同,因此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刘备继续说道:“沙羡狭小,根本没有发展的空间。刘表这才让黄祖故意提出,就是逼迫我不得不答应。他这是想要将我困死在那里啊!”
孙乾脸露难色道:“主公,那我们此刻该怎么办?”
刘备笑了笑道:“暂时没有机会,就慢慢等待吧!荆州如此多的大贤之才,何不趁此机会一一拜访。说不一定真能遇到一个帮我解此困境的人呢?公佑,天色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一会吧!明天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呢?”
孙乾朝刘备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扭头看了看刘备,只见他闭了双眼。仍然斜倚在床头上,一动也不动,而那眼角分明有一道泪痕划过。孙乾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掩了房门,转身向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