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老师还是在怪我独专揽权吧。”宋杰说道，语气淡然，但梁尚君却听出了一丝不快的意味。


    “老臣不敢，王上，既然建制，便应当让手下人尽力发挥他们所长才是，若是不放手，难培养后继之人，王上现在是春秋鼎盛，确实可以事事亲力亲为，但日子长了王上的身子也会吃不消的。”梁尚君躬身道。


    “那老师觉得我该如何？”宋杰问道。


    “王上，现在六部只有地税收取之权，却要承担所有管理之责，责权不配位，户部缺钱，民生只能听商会安排，当然无论朝廷还是商会都是听王上的差遣，但现在商会权重过重，已然影响到朝廷运转，若是王上不作出平衡，朝中百官有怨言不说，对地方的影响也会很大。”梁尚君又说道。


    “若是我把商会权利让渡给朝廷，便能解决人手问题，农户的积极性也能提高了？你说现在朝廷没钱，发行华元的收益全部都交给了户部，怎么会没钱？”宋杰不解的问道。


    “王上，华元发行的那笔收益一年也才三百万华元左右，王上你要让朝廷做的事情可不是这点钱能办到的，而且现在不光是钱不够，人也不够。”


    “老臣觉得应该降低农户违约的成本，应当允许田皮买卖，除非王上你不修路，不修水坝，不建恁多房。”


    “老臣的宅子都快被各部和各州的官员挤满，每日都是来诉苦的人，王上给各州各部都下达指标，必须要完成修路和建房之事，现在没有劳役之说，只能是花钱请劳工，钱给了商帮，商帮也招不到人，无法完成各地衙门交办的之事，衙门便不会付剩下的钱，而衙门的各官员完不成王上的任务，年底吏部的考评便会评为中下或下下。”


    “按王上的意思考评为中下及下下的官员便会调任或降级，但这事不是他们不尽力做，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梁尚君又解释道。


    宋杰负手听着梁尚君的抱怨，这也是各部和各州官员的抱怨。


    华国发行华元后，政府有了些资金，全部投入到基建中，商帮从一开始的积极参与，到现在愁眉苦脸，皆因人手不足，担心完不成任务拿不到钱。


    而各地官员也担心完不成任务而被降调，所以都找到了梁尚君，除了老梁没人敢直接给宋杰提出这些意见，老梁也是被他们烦得不行今日才出此下策，以致士相威胁。


    “老师，为何这些事情今日才告知与我，当初我提出修路建房之时却无人反对，这是何道理？难道我现在成了瞎子、聋子不成？”宋杰想到此不由的有些火大。


    “王上莫要动怒，王上错怪他们了，当初王上提出修路和建房之时，大家本来想着可以在农闲之时请农户参加修路，谁曾想，今年丰收，农户家家户户除了缴纳了地税，家中的粮仓皆是满满当当的，若要使钱卖些粮食便是，我华国的粮价又是定在三贯每石，折合华元二元，几年都没有动过了。”


    “王上你想，现在大部分农户都有四十到五十亩地，现在粮食的产量因为推广了你提出的农肥，加上许多农户又建有大棚，可实现一年两季，每亩产量可到二百五十到三百斤，按四十亩算，至少会收粮食一万余斤，折合八十五石，若是五口之家，每年只需二十石粮食，剩下六十五石，农户即便留足两年的粮食四十石，也还有二十五石可出售，这就是五十华元。”


    “五十华元可能买不少东西了，一年的衣服，一年食用的油盐酱醋茶，就是偶尔买些肉也是可以的，王上你规定五岁邻童必须进入官学，农户连养孩子的钱都省了。”


    “如此，商帮要招募农闲时的青壮，出的银钱少了没人愿意来，高了商帮便没了利，这样下去最着急的还是各地官员。”


    “再者，田地不能买卖，大家都是这几十亩地，现在是没问题，但若时间长了，农户也学聪明了，只播种够一家吃穿用度的粮食便可，老臣算过，这只需要二十亩地就行了，剩下的地便会荒了，各地的地税收入也会大打折扣。”


    梁尚君说了一大堆问题出来。


    宋杰此时才开始重视起梁尚君提出的问题，其实梁尚君的意思是现在的华国的农业放弃了市场经济的运转，让华国的经济活力受到影响，这也是宋杰当初没有预料到的地方。


    见宋杰陷入沉思，梁尚君静立一旁，没有打扰宋杰的思绪。


    过了许久，宋杰说道：“老师，我想到各处去看看，这次您不必阻挠我，我会让边豹安排足够的亲卫，各地情况到底怎么样，若是不去乡村中看看，恐怕我永远都不知道农人的真实想法。”


    “至于您刚才所言，放开田皮买卖之事，可以先拟出个条陈，等我了解清楚情况后再讨论也不迟。”


    梁尚君微微点头道：“那老臣便陪同王上一起去。”


    “不用，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老师您这身子骨可吃不消，我带上彦祖和彦宗就是，老师不用担心。”宋杰说道。


    梁尚君张张嘴，最后又没有再说什么。


    ……


    乾元二年十月，宋杰第一次微服出巡，随行的亲卫有三百人，而且葛重兴那边也几乎触动了一半的青衣卫，就怕宋杰出什么安全问题。


    宋杰这次带上了赵初兰和罗轻衣，晁溪儿和含烟皆留在王府之中，他们都是做母亲的人，舍不得离开孩子。


    长这么大，宋杰最远就去过益都城，这次宋杰准备先去莒州，然后经密州到莱阳，再去牟平和蓬莱，最后经潍州、青州返回颜神城。


    除了靠近宋金的几个州外，基本上是把华国的主要州都走了一遍。


    十月是冬小麦的播种季节，宋杰等人一路轻车简从，亲卫并不身着军服，只是扮作路人，每到一处地方宋杰便会停下来，走进农户家中看看，到了县城或州城，宋杰最先看的地方便是公仓。


    莒州和密州的人口稀少，走了半天也不见多少人烟，乡村农户都是结村而居，有村庄的地方的土地也肥沃不少。


    一路上宋杰看到不少大棚，看来在大棚推广上，莒州和密州还做得不错，不过荒地面积也占了一半以上，莒州户籍只有六万户，人口不到三十万，面积是淄州的一倍，人口不足淄州一半。


    密州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两州便是再有五十万人口，其荒芜的土地也够耕种。